佟彭点头,吩咐道:“该差不多了,传令小心戒备。”他又看了眼前方不远的一片坡地,抬手一指,“就在那里落营。”
“嗻!”
佟彭抚摸着刀柄,凝望眼前这二十车粮饷辎重,咬着牙低声自语,“来啊,全都是装满了的粮米、军器,有种就来啊!”
佟大人在贝勒爷面前说尽好话,又拍胸脯作保,这才为他讨来了押运粮草的差事。本以为从仙霞关至建安不过三四百里,又是已平定的“腹地”,这份功劳简直如白得一般。
不料此地竟多有反清乱军,时而袭扰他的运粮车队,能抢则抢,抢不了则烧,而且不分昼夜,随时动手,常搞得他押运途中一连数日不敢合眼睡觉。
即便如此,他仍是被毁去不少粮饷辎重,已被佟大人狠狠叱责了数次。
此番佟彭花费重金在贼寇中买通内应,得知这些贼人竟集结大队人马,就打算在仙霞关前动手。
他立刻向驻守衢州的故交求兵三千,又借了仙霞关不到一千人马,集得近五千大军。再以这二十大车物资为饵,设下诱敌合围之计,定能将这些乱军一网打尽。
他回看身后,士卒们已将那十门大炮上的油布撤去,正搬取弹药。此时天色已暗,倒也不虞被人发现。
他心中狠道,等会儿一个俘虏都不留,统统宰了泄我心头之恨!
林耀天趴在一处土丘后面,双眼死死盯着北侧,耐心等待线报所说的那一大批建虏辎重车。
一个时辰前,在关前盯梢的部下刚接了内应的信号回来,已确认车里都是真东西,甚至还有半车的火铳。
忽而一个高大的身影凑了过来,声音难掩兴奋,“匡明,来了,只有七八百人,整整二十大车!”
“好!”林耀天笑着拍了一把身旁有些瘦弱的年轻人,“阿林,这次你可是立功了!”
郑成功顿时目光一聚,嘴角出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旋即举着酒杯走到杜尔德旁边,似有些迟疑道:“大哥,我想求你件事。”
杜尔德同样举杯,笑道:“自家兄弟还这般客套?你速说来。”
郑成功点了点头,“多谢大哥!是这样……”
待他言毕,杜尔德笑容更甚,“哈哈,原来兄弟你还有这般风流韵事。为兄先贺喜了!”
“大哥莫再取笑于我。”
“这是好事!”杜尔德干了杯中的酒,挥手道,“既然得了贵子,那当去一趟。”他又皱了皱眉,“衢州初定,地方也不太平,还是早去些的好。”
郑成功忙道:“只是北去衢州需过仙霞关……”
“嗨,小事一桩!”杜尔德满不在乎道,“穆里玛跟我几十年的交情,跟他打个招呼便是。”
这穆里玛正是博洛留在仙霞关的守将。
郑成功倒是没想到会这般顺利,仅说自己在衢州的外室生子,便已哄得杜尔德带他上仙霞关,先前准备的诸多借口以及贿赂守将的银子却都用不上了。
两人又喝了阵子酒,杜尔德见郑成功一副心急难耐的样子,当天下午便和他朝仙霞关去。
从浦城到仙霞关仅百里左右,一行人皆以马代步,次日午时刚过即已至关下。
仙霞关是福建第一大关,也是浙闽的唯一通道。远远可见几乎垂直的峭壁中,矗立四丈多高条石垒成的关隘,居高临下俯望山口,端的是一座易守难攻的险峻雄关。
关口处有石阶三四百级,仅五六尺宽,且甚为陡峭,想挤在这么狭窄的地方攻打关隘,定然会付出极大的伤亡。是以,此处自古便有“百人守隘,千夫莫能过也。”的评语。
杜尔德正要吩咐亲兵上前招呼,却见仙霞关的大门竟徐徐开启,有大量兵马涌出,于头前开道,护着二十辆丈余高的大车驶出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