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就清军之残虐,写一段戏文或者话本。
田壮飞差点没笑出声来。通篇连个子曰都没出现,第二题竟然是写戏文、话本,这不是正是他的老本行吗?
他略一斟酌,提起笔来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至下午时分,洪思将遴选宣教府官员的试卷带回了龙卫军军营。
朱琳渼随手翻了几张,不禁眉头大皱——满篇之乎者也,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之类。他要的是能被老百姓接受的东西,如果都这样,还不如让他们自己搞诗会得了。
然而,很快有一张卷子引起了他的注意。第一题答得很简单:在下将对百姓说,若无粮草,清军必至。清军至,大家都得把头剃成耗子尾巴。可以画张图给百姓们看看。然后再跟他们讲些清军在扬州糟蹋大姑娘小媳妇以及生吃人心的事。也可以画些图来。如此,军粮具矣。
朱琳渼微笑点头,再看后面,是一段戏文,写得合辙押韵通俗易懂,将清兵各种奸淫掳掠描写得入木三分,还能夹入几分黑色幽默。
他再看卷首的姓名,田壮飞。
“这是个人才啊!”
……
下午时分,一群朱琳渼朝思暮想的人终于出现在龙卫军军营——乔伟礼、应天祥,带了一名黑瘦的男子以及十多名老外。
应天祥第一个看到朱琳渼,立刻单膝点地,“见过殿下。”
朱琳渼忙上前将他扶起,微笑道:“仅二十多天便从澳门返回,辛苦了。”
“尊敬的殿下。”乔伟礼此时已知道了朱琳渼的身份,也随即躬身行礼,“非常幸运,您需要的人我差不多都找到了。”
他朝身旁的外国人示意,那十多人纷纷向朱琳渼行礼,只是语言完全不通。
田壮飞便对宣教府的招考极为上心。他十七岁就中了秀才,但举人像是和他无缘,现已年过三十,仍是屡试不中。
他求功名的心早已凉了,整日写些市井小说,偶尔也给戏班子写写戏本,在小圈子里有些名气,日子过得也还算滋润。
只是他父亲整日板着个脸,见面就唠叨要他继续考科举争个好出身。他也只能当做耳旁风。
今日从宋教谕那返回家中之后,田壮飞的眼里闪动着炙热的火花。九品,如果能被录中,那自己就是官了!官与民,云泥之隔,田家从自己这一辈起便要翻身了!
他不禁想起当年被刘员外拒婚的一幕。他和刘家小姐相恋多年,就因为自己是个穷秀才,最后刘家小姐被嫁给了王大展那个没品阶的典使小吏。
如果自己做了总宣教官,不,哪怕只是个宣教,到时候一定要穿了官衣在刘员外家门前走上十几个来回!
还有几天时间,他吩咐家人除了三餐之外不许打搅自己,开始闭门苦读。
和他类似想法的生员在龙南遍地都是,甚至周围几个县有得到消息的也都心痒难耐,当打听到招考并不限于龙南县,开始背书的人立刻又多了几倍。甚至有距离远的人得到消息晚,立刻背了行李朝龙南赶去。
龙南县城东北方向又是另一番景象。
龙南本地的戏班子、说书人几乎都聚在新挂牌的宣教府衙门,还有不少外县的正在赶来的路上。
这里原是龙南粮库,近十年来粮食一直欠收,粮库就这么空着,近年来连看门的都撤了。此处虽有些偏僻,但好歹是现成的房舍,而且建得还算规整。王知县挑了半天,才算找到这么个地方给了宣教府。
“若被选中真的能算作吏目?”
“县衙的告示都贴出来了还能有假?”
“也不知衙门要我们这些人作甚?”
“你管他?每人每月发五钱银子,闲暇还能自己接活儿。最重要的是,以后子孙们能摆脱贱籍了!”
龙南县赵主薄见洪思点头,便将一张条子递给面前的说书人,“嗯,本月十八再来吧。”又朝那人后面一招手,“下一个。”
洪思正是朱琳渼派来主持宣教府艺吏遴选的。他虽是黄道周的弟子,却毫无他老师的迂腐劲,反而思维活跃,很能接受新事物和新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