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顾回忆了一下,“大约五六十人,或者七八十人,看的不甚真切。倒是有马车六乘,马匹也很多。”
“师父,看样子像是逃跑的大户人家。”中年人身旁一个黝黑精壮的弟子道,“而且有如此强悍的家丁护持,那车中定装了不少金银。”
中年人思索片刻,对王顾道:“你还能找到那些人所在吗?”
“弟子对汀州附近熟得很,谅他们也跑不掉。”
“好,”中年人对身旁肤色黝黑的壮汉道,“于武,你带一百五十弟子加三百香民,和王顾连夜去追。定要将这些杀我教众的邪魔外道一举剪灭!”
“弟子领命!”
朱琳渼和天兴府带来的几名工匠在马车里拿着一只燧发铳的枪机研究。
工匠中技艺最高的鲁宁正将枪机固定在一块木板上,火镰则钉死。
随后他拉开击锤,用力拽手里的绳子。绳子另一头卡在扳机和击锤连接处,随着绳子被拉动,击锤啪地敲在火镰上,迸出一片火星。
“果然钉死火镰能打出更多火来。”朱琳渼点头,指着鲁宁手中固定了枪机的木板,“就按照这样,再做十个出来。”
他在天兴府军器局让工匠制的那二十多只枪机就这么消耗了一半。
另一辆马车上,装银子的铁皮箱都被腾了出来,一名工匠正在箱子侧面钻孔。
马车停下,钻好的箱子交给鲁宁。他再将木板固定的枪机钉在箱子顶端,连着枪机的绳子从侧面钻的小孔里伸出。
待所有六只铁皮箱加工完成,朱琳渼带着婵依、乔千这些做事小心仔细的人,将火药倒入钻好了孔的铁皮箱里。
铁皮箱用完之后,小瓮、木箱都被用上了,最后,整整十一个装满了火药的危险品就这么新鲜炮制出炉。
车马也驶到了朱琳渼先前指定的那条小河旁边。
朱琳渼又询问了清流县乱民的具体情况。
那两个明军一个说六七百人,一个说持兵刃者三四百,但就乱民装备了大量藤牌、刀斧、弓箭火铳这一点上,他们的情报非常一致。
朱琳渼告诉他俩宁化巡检司的兵都去了永得,让他们继续前去报信。不过看这情形,恐怕短时间内他们很难找来军队救清流县。
石霖将三具尸体搜罗一遍,翻出两只刻了符号的木牌——有一人胸口被打得稀烂,实在无法搜身——然后转身向朱琳渼拱手道:“爷,确是白莲余孽。”
“白莲教?”朱琳渼微微皱眉,这个以“反政府”为目标的奇葩组织在元代反元、明代反明、清代反清、民国反民国,简直就是为反而反,从来都是社会的巨大破坏力量。汀州的民变怎么搞上了白莲教?
他正思索间,就听到身旁一声惊呼,转头看到婵依跟他下了车,却盯着地上的尸体吓得脸色惨白,脚下都晃了几晃。
也难怪她怕,这三人除了被马压死的那个,都是形容极惨。特别是被铅弹打中胸口的,内脏碎块都从皮甲缝隙中漏了出来。
前装滑膛枪的子弹速度慢,但是弹丸很重,弹丸的所有能量都会作用在人体上。加上铅弹易变形,常会将中弹者体内搅得乱七八糟。可以说,这个时代只要中枪就不用救了。
朱琳渼一把扶住小姑娘,关切道:“你怎么样?还是先回车里吧。”
婵依忍住呕吐的冲动,不想在朱琳渼面前失态,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真应该留在王府里。她幻想跟随殿下在外闯荡,侍候左右,最终为殿下所信赖、垂青,可眼下却连她自己都得要人照顾。
但是不跟殿下出来,难道在王府孤苦终老?她捏了捏拳头,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住。
朱琳渼又安慰她道:“都是些恶人,他们死得越惨,好人才能得到安宁。”
婵依认真点头,“是,婵依不怕!”
正说着,派出去的侍卫回来了,还带回两匹马,上面各驮着一具尸体。
几名侍卫翻身下马,单膝点地,低着头道:“属下无能,只追上两人。另两个似乎对附近地形极熟悉,属下在树林中绕丢了。”
朱琳渼点头,让他们先去休息。
朱家弟凑了过来,对朱琳渼拱手道:“殿下,贼人此去定会引来大批人马,属下觉得,是否暂避宁化甚至继续向北为妥。”
这位黄阁老推举来的前游击有丰富的战场经验,很清楚避实就虚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