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我已经猜出来,中年书生应该是老爷子的秘书,就是不知道是文案秘书还是生活秘书,反正至少深得老人家信赖。
我擦掉脸颊上的泪水,“老爷子,不必了吧…”
“什么不必!”
他有点儿不痛快,“我自己掏腰包请故人的晚辈难道不行么?你不要管,让小李去安排…”
我便知道老爷子误会了。
我是觉得专门为了我安排吃饭有些不好意思,麻烦人家嘛!而他可能觉得我是担心公共场所吃喝会影响他作为省委书记的个人形象。
毕竟,中央三令五申杜绝公款吃喝,不允许铺张浪费,所以各地官员无论官职大小,在这些方面一般都会很注意。
我并没有解释什么,也许在我看来,一起吃顿便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尽管说起来,我只是升斗小民而他却是封疆大吏。
几个人开始向外走,老爷子独自一人走在最前面,面色有些不太好看,也没有和我或者他的秘书小李说话,默然着似乎在回忆什么事儿。
陈倩悄悄拽了我的胳膊一下,“小枫,你们到底怎么了?这个老头儿,看着排场好大,一定不是普通人,你们到底啥关系?”
倩姐终究没有忍住,开始问我这个问题。
“这还叫排场大?省委书记出门,只不过带着五六个随从而已,大什么大!”
“啊?”
陈倩突然叫出声,终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变换。
毕竟,这条消息太过震撼,令她根本没有想到,更别提接受如此现实。
那个紧紧跟在老爷子身后的秘书转过脸,冲我和陈倩笑笑点点头,显然,他猜到陈倩毫无征兆突然惊叫的原因。
见对方主动示好,我连忙朝他微笑,等到走出碑林博物馆大门,我掏出香烟给秘书和几位保镖模样的汉子敬烟。
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这种场合下我该不该给秘书上烟,我的做法会不会引起省委书记的反感。
但我却顾不上其他,因为,我的心情太激动,我就是想抽烟。
这时,老爷子忽然转身看看我,开口说了一句话…
“老爷子,您,您上山下乡时跟过的那个中医,他,他是不是姓梁?”
我的这句话甫一出口,便令我和对方两个人谁也不再说话。
我的嘴唇哆嗦,手脚颤抖,甚至身子也跟着几乎站立不稳。
老先生的脸色开始一怔,继而讶然,最后变成惊喜。
“小伙子,小江,你,你认识梁先生他老人家?”
从年龄上推算,我外祖父如果活着,今年已经八十多岁,的确要比面前的新一任省委书记大不少,因此他尊称外公为老人家也不为过。
中医讲求华夏尊师重道的传统,弟子往往叫师傅为先生,哪怕在农村,也一样如此。
我使劲儿点头,两道清泪已经不由自主滚滚落下。
这种感觉很特别,有时候我会想起外公,有时也会和家人甚至包括岚澜、瑶馨她们说起他,但我很少有当着外人面动情的时候。
毕竟生者如斯夫逝者长已矣,外公过世好几年了,我不可能想一次哭一次,我需要长大、需要坚强。
只是在碑林历史博物馆这个外公生前带我来过三次的地方,在突然偶遇一个和他有过八年以上生活交集的人,而且这个人或许还能帮助我们江家洗清冤屈…
如此种种,便令我的情绪忽然不受控制,就像一个在外边受到委屈的孩子,回到家里看到自己的父母一样募地便伤心了。
我哽咽道,“梁立,他,他是我的外公啊!”
“什么?”
老爷子动容,“你,你真是故人之后?”
其实他问我这句话的时候,几乎已经相信了!
试想,他并没有对我说起自己跟了半年的中医先生姓甚名谁,只是提了一句旗山县、周公庙而已。
如果我能够从这样的话里推断或者猜测出那个老中医的名字叫梁立,那我也真成神仙了。
当然,还有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我是有心人特意安排过来,企图通过这种方式接近本省未来第一人的卧底。
只不过这种可能性近乎趋于零。
既然还未正式到任,因此应该极少有人知道老爷子的行踪。故而,安排偶遇、投其所好谈论书法已经几乎无法谋划,何况我和外公的祖孙关系呢?
如果连这个也敢骗省委书记,对方只需要动动小手指头,便能将我江枫的身份查个底儿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