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老人好像想要挤出一个笑容来宽慰其它人,但这个表情实在是太过失败,以至于在他脸上扭曲成吓人的模样:“我叔父一辈子也没有孩子,我父亲他们兄弟几人,只有我这一个后代而已。我小时候一直很听父母的话,从来没有见过魔女,更别提得罪她了……或许是她报复得还不满足,非要我们家彻底血脉断绝才行吧。”
听到这里,夏目抑制不住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情不自禁地将期待的目光投向羽衣。名取周一脸上早就没了笑容,表情凝重得吓人,显出平日不罕见的压迫感。而那边的女主人早就忍不住哭了出来,男人抱着她不断安慰“没事的,我们会没事的,孩子们也会没事的”,但显然也只是连自己都无法骗过的谎言而已。
羽衣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看到这里也忍不住走过去,对着那几个普通人道:“先不要急着自己吓自己,我们几个在这里,就是来解决这件事情的。……这样吧,事情你们也别告诉孩子们,今夜你们先在外面找地方住,我们在这里进行更多的布置和调查。邪物的力量总是在夜间变得更为强大,今夜我们或许能找到更多的线索也说不定。”
失魂落魄的几人听完他这番话,明白他们愿意为了自己的安全身涉险境,感激地看向他们,嘴唇蠕动着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才好。最后只挤出几句含糊的“非常感谢”,在羽衣安抚的眼神中忙不迭地离开了。
目送几人走远,名取一把揽住异常沉默的夏目的肩膀,出声打破了三人间的寂静:“不知道羽衣桑您需不需要,不过现在都快黄昏了,我还是要和夏目先去解决一下晚餐问题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啊!我好饿啊”
名取周一手舞足蹈地表演着,夏目见状没忍住露了个笑容,打断了除妖人的耍宝:“说的是呢,现在早就过了吃晚餐的时候啦!……谢谢你,名取桑。”
名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揽着夏目就往外走:“走吧,我们去吃东西,顺便给夏目你的监护人知会一声,告诉他们你今晚不回去了……”
羽衣看着他似乎全然不顾自己的样子,将妖力汇成一股小小的绳,伸过去将名取绊了个踉跄,然后在他气急败坏地回过头来时悠哉道:“我还没说我不吃晚餐呢。将我原本的导游君带走也就罢了,居然还这样明目张胆地抛下我一个,名取君你对待客人的态度很有问题啊。”
名取投降似的举起双手:“是,是。那么客人桑,你想要吃什么呢?晚饭我来请客吧”
三人就这样吵吵闹闹地吃完了这一顿晚饭,倒也冲淡了几分方才凝重的氛围。
等到再次回到这个可怕的庭院里时,名取正色对夏目道:“夏目你待会儿就紧跟在羽衣身边不要乱跑,我看看能不能消灭这个恶灵。”
三人进入房子。
乍一迈进来,三人很明显地能够感觉到身体突然变得沉重了一瞬,明白这是屋子里的诅咒已经开始生效的标志。
名取之前清理的对象都是妖怪,这次的对手曾经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并且听起来生前能力就十分强大。现在又是她的主场。如果这个魔女为了力量已经把自己的灵魂交易出去了的话,她比起之前只会变得更强,名取周一能不能对付她还真的是未知数。
不过……他看了看身边一脸紧张的夏目,这个从自己十分看好的灵能者转变为带给自己更多关于人生的感悟的十七岁少年,露出了一个常用的帅气笑容,仿佛周围自带鲜花朵朵的背景:大话可都说出去了,现在再说自己不行,岂不是很没面子?
他深吸一口气,打算先在这里布一个阵法。
就在此时,夏目伸出手,阻止了他的举动。
名取周一以为夏目是不放心自己,张了张嘴正准备再安慰两句,却听夏目十分严肃地道:
“抱歉打断了您,可是,名取先生,能请你再稍微等一会儿吗?”
名取有些疑惑:“我还没有开始,现在打断也没关系。在此之前,夏目你想干什么呢?”
夏目看看名取,又转过头看着羽衣:“羽衣先生,我请求您,能够让那个您所说的灵魂被我看到吗?我想先问问她事情的始末。”
羽衣从进来起就一直在旁边没有动,听到夏目这话,他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却带着夏目没料到的赞赏:“哦?夏目君有什么新想法吗?”
夏目有点局促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角,努力地试图表达自己的意思:“……虽然之前这家人已经遭受了很严重的攻击,而且那位老先生的讲述也把前因后果都说得很明白了,可是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把事情彻底搞清楚才行……我知道我的想法很奇怪,但还是请求您,满足我这个愿望!”
夏目低着头,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大,最后一句更是向喊出来的一样。
羽衣笑了,伸手把低着头的夏目拉起来,正对着他的眼睛,道:“看着我的眼睛,夏目,你这样很好,不轻易被人左右,想要从多各角度发现一件事的真相——这是很多大人一辈子都没能学会的事情。说实话,我很惊讶,也很惊喜。”
羽衣前世作为“妖”被“人类”残忍杀死,此生却怀揣着人类的自我认知度过了二十余年,此后又再次回归妖怪的身份,母亲还是被天道杀死的纯种人类……种种角色交织,让他无法纯粹地去怨恨哪个群体,能够体会到各方的不易和选择的理由,这次的事件主人公又并不属于人类或妖怪任意一方,这才让他在此事中能够一直保持旁观的清醒态度。
没想到夏目作为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居然已经能做到这种地步。之前被羽衣所认定双商过人的名取周一都没有想到这一环,或者说他意识到了却不在乎,因为除掉确实作恶的怪物并不需要了解全部“实情”。只有夏目,能够将通透与天真这样完美地结合在一起,这种心性已经不是普通的“少年早慧”可以概括的了,虽然在羽衣原来的位面里他只是普通的治愈番男主,但是现在看来,别说一直不死心的的场静司了,哪怕是安倍晴明见到他,估计都会生出收他做弟子的意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