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近了,赵希望终于能看清他的脸了,那是一张极凶悍又邋遢的脸,胡子不晓得多久没刮了,毛刺刺的,一道剑眉横飞入鬓,眼神锐利。为啥知道他的眼神锐利,因为对方也在打量她,看她的眼神如同猛兽打量着猎物,带着审视的意味。一种微妙的恐惧自后背升起,随后猛地炸开,全身鸡皮疙瘩迭起。
她赶紧低下头,这时那男人已经离她们俩近在咫尺,快擦肩而过的时候,赵希望突然听到一个低沉却极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桃婶,现在才下工啊?”
他突然的搭讪令两人不得不停下脚步,赵希望拉着她的手紧了紧,看得出来,她妈也非常紧张。不过紧张也是正常,大半夜的突然被一个穿着怪异,面容凶悍的人意味深长的搭讪,她一个女人家怎么不紧张?
李桃娥暗暗将赵希望往自己身后推了推,硬着头皮直视他的脸,这人面庞如刀削的一般,眼神冷冽,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人,登时间,无数种突发事件在李桃娥脑海里划过。
在李桃娥惴惴不安历经了无数可怕心理历程的时候,那人再度开口,“桃婶,我是余凡。”
这话一出,赵希望感觉李桃娥拽着自己的手顿时松了不少,李桃娥尴尬地笑了起来,笑声干涩:“原来是小凡啊……好久没见,长高了好多,婶子都不认得了。”
余凡勾唇轻声笑了笑,那笑容看起来危险且带有轻蔑讥笑的意味,叫人不由多想。他没过多停留,对李桃娥说了声:“桃婶,我先走了。”与两人擦肩而过。
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赵希望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发现那人竟也在看她,依旧是那种打探、审视的眼神,很是微妙,令她情不自禁脑补一些不健康的东西。
待余凡彻底走远,李桃娥拉着赵希望的手才彻底松开,她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余凡,瘦了很多,看来在牢里受了很多苦,也是造孽。”紧接着话锋一转,对赵希望说:“我刚刚看他一直在瞧你,那眼神实在不对劲,以后看到他要绕着走,知道不?”
余凡也算是李家沟的名人,他父亲原是李家沟有名的神汉,手上的都是真本事,只要他出手,没有他处理不了的邪事。后来破四旧运动起,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余凡父亲被人举报,列到了被打倒的队伍里,他本有能力自保,也相信自己护住的一方乡亲不会对他下狠手,不想失算了。那一年,所有的人都好似疯了,在有心人的带领推动下,余凡的父亲和母亲双双死在那场运动里,留下老母亲和一双儿女。
余凡自小就不像他爸妈,性子野,他父母去世后,他奶管教不了他,他变得更加变本加厉,打架闹事,还养了条大狼狗,那条大狼狗和它主人一个德行,见人就咬,好一条恶狗!人狗合一,威力无边,村里人对余凡和他的恶狗敢怒不敢言,可谓憋屈到了极点。
后来,余凡和邻村几个整天无所事事、不干正经事的小混混混在一起干起投机倒把的事,结果被一窝端了,蹲了几个月号子。出狱后,又把李家沟的吴铁匠给打瘫了,铁匠婆娘不甘心啊,一级一级往上告,最后余凡被判了两年。
也是如此,李家沟的村民好不容易过了两年清净的日子。只是,这清净的日子即将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