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窦兴祖悄悄看了一眼自己身侧的杨氏,自己当年娶了杨氏的那会多风光,被多少同窗羡慕,觉得他这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为此他也一直与有荣焉,但是现在这局势,他却有些暗悔起来,甚至在想,若是自己没有娶杨氏,是不是能激流勇退?
杨氏与窦兴祖夫妻多年,很多小动作都是了然于心,所以瞧见窦兴祖的表情时,当下便心中隐隐明白了些什么,恼愤盈心头,却也难免生出一些无力之感。
自己当年嫁给窦兴祖的时候,自己的堂兄还未高升到州官的位置上,双方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后来堂兄高升,窦兴祖却只是个县丞,以至于很多人都与窦兴祖说,说他是好福气,有眼光,娶了自己,就等于娶了个能让自个飞黄腾达的宝山。
然而事实上,这么多年以来,窦兴祖还是个县丞。
起初,虽然飞黄腾达不曾有,窦兴祖却因着有自己堂兄这层关系,与州官们相处融洽,手里捞了个盆满钵满,所以倒也没有觉得如何不好,反而觉得天高皇帝远,自己做土皇帝不错。
但是,现在朝廷开始肃清了,连大都那边都连连传来谁谁谁又被罢免抄家的消息,每个消息都叫盐州的大小官员心肝一颤,这窦兴祖便开始有些不安分起来,总觉得若非是因为自己这层关系,他兴许根本不会上州官们这条船,当真是凉薄负心之人。
心里凉凉地想着,但是在窦兴祖看过来的时候,杨氏还是笑了笑,道:“夫君,我堂兄那边来了信,想问问那孙家人的情况,堂兄的意思是,可不能让孙家人跑出去,撞了哪位大人的轿子。”
杨氏暗想,即使知道夫妻二人早已离了心又能怎么办,她一个妇道人家,自然应该是出嫁从夫,索性窦兴祖虽然已经对自己心神不满,但到底也不敢将事情做的太过分,她的日子也不算难熬。
窦兴祖何尝不明白,所谓冲撞了哪位大臣的轿子,说白了就是怕孙家人把事情捅出去,更怕他们悄悄跑去大都告御状,于是急促地抿了一口茶水,心中略微思量了一下,摇了摇头:“让你堂兄放心,这事情就算他不提,我也有想过,早就派人将孙家人看了起来,若是他们敢有个什么动作,我就将人悄悄给拘起来便是。”
“这事情,我与堂兄派来的人也说了,不过听我堂兄的意思,堂兄担心的不是孙家的这些个人,他是担心孙家其他亲戚,听闻那孙家娘子有个远方表亲,是这次科考的举子,我堂兄便担心这个。”杨氏轻声叹了口气,她身为一个妇道人家,对这些官场上的事情其实也谈不上多精通,只是耳濡目染,好歹也是知道一些,所以听到堂兄提起孙家远亲有个科考的举子的时候,便意识到这事情怕是有些麻烦,这才会在“喝醉”的窦兴祖被送回来,便赶着来说起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