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综]名震江湖 山海十八 7041 字 11个月前

当今圣上一共有六个孩子四男两女,全部都是与先皇后郭氏所生,郭氏在当今未曾登基前就过世了,发生在她生下最小的女儿之后没多久。一同死去是襁褓中五个月大的女婴,还有失踪不复再见的皇四子赵恪。

“楼恪,邵悼肃王赵恪。”楼京墨缓缓闭上了眼睛,邵悼肃王是当今给赵恪的封号,至今宫中尚未定论皇四子是否尚在人间。

当年赵昚府上因为何种阴谋而起的斗争已经不重要了。后来赵昚顺利登基,而二十多年过去,那些往事也改都处理了。不过,如此一来是总算明白了阿碧为何会舍弃她。

慕容复终其一生一心复国,如果复国成功正会推翻了赵宋王朝。阿碧又怎么能教导宋室皇族武功,那岂不是与慕容复的心愿完全背道而驰,这说起来荒谬却合情合理。

“我知道你不会认祖归宗,但有的事你得好好想一想要怎么说。”楼恪没有深说是什么事又对谁说,他已在楼京墨闭目之际走了出去。

许是过了一盏茶或是更久,屋子门口又响起了明显不稳的脚步声。

楼京墨听得声响不得不睁开了眼睛,对于此身的世家她从来都不曾放在心上,可有人却不可能视若无睹,只见黄药师竭力压制着情绪地站在门口。

“我想听你亲口说,这不是真的。没有赵恪,没有皇上的女儿,这是楼大哥弄错了,是我们的治疗方法出了问题。”

黄药师无法相信他无意间听到的当年真相,如果这世上他还有什么想杀而不能杀的人,则只有宋室赵家。

黄家一门的凋零是由赵姓皇帝一手造成的,祖父因为主战与岳飞走得近而被赵构一贬再贬,而所用的理由全然不在意罪名多有构陷之处。而他的父亲再度成了党争的牺牲品,他被赵昚贬官更远到了钦州,是十年郁郁最终病死他乡。

钦州十年,黄药师先送走了黄老又送走了黄父,他知道两人的死并非两代皇直接下旨所杀,但又怎么可能毫无关联。

他守着忠孝大节而非礼法,就不可能认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砸孔庙,杀贪官,远远避开朝堂,不能因为一己之恨而乱了天下,但他做不到给赵家之人半分和颜悦色。

黄家恰如这个时代其他官宦望族一样,他们不能明着说皇帝有何不公,而家族所受的一切官场沉浮与人事兴衰实则都由皇命所定。

恨许是不能恨,但也无法毫无芥蒂地说一句不怨,而与赵家人诚心相交为友更是痴人说梦。若非早年意外,黄药师仅仅因为楼京墨与楼恪的长辈名字就会远远避开他们。

“真的假不了。”楼京墨明白楼恪说的好好想想要怎么说,指的正是要怎么对黄药师说清内情。“你…,我……”

楼京墨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她有再大的本领,也没办法换就地换一具身躯皮囊。

黄药师却终是忍不住了,他因长辈之死而生出的那股郁郁之怨藏了多年无处宣泄,当下不由对楼京墨怒到,“对,父亲不够洒脱,他放不下也不明白怎么就成了牺牲品,一生想要报效皇上,但皇上却把他贬到了不能再远的钦州。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难道我还怨不得了吗!”

楼京墨无法反驳,而黄药师当然可以怨恨赵家,只是这能怪她吗?

“所以你是打算迁怒于我?黄兄,你也该讲些道理,五个月大的婴儿在襁褓中就离开了皇家,那一路的艰难逃亡,那些年的九死一生,除了哥哥与先生,只有你最清楚我过得是什么日子。在姑苏破院子里餐风露宿的时候,被丐帮帮众联手欺负的时候,我与哥哥可曾有受过赵家一丝一毫的恩惠!”

“我和你讲道理,祖父与父亲死前,谁又和他们讲过道理?告诉他们心怀抱负是对是错。”

黄药师说着反而笑了起来,笑声里止不住的悲哀。他袖中手里紧紧攥着一支玉簪,本是为了送簪而来,谁想到竟会听到如此真相。“谁又能和我将道理呢?”

‘滴答、滴答’

屋内寂静地听到了血滴落地的声音。

楼京墨看到了鲜血正是从黄药师袖中落下,她刚上前一步却见黄药师后退了一步,看来有的事今日是注定无法谈和。

“黄兄,你昨天问我为什么不曾邀你去昆仑赏月,那是因为莽莽昆仑终年飘雪,昆仑山的月夜从来都冷得刺骨。我又何尝不想定居江南,又何尝不知桃花岛有多好,只是我不能说也不敢想,因为我也会害怕,害怕那个分开我们第一次的理由,还会分开我们第二次。”

楼京墨侧身看向窗外比昨夜更圆的明月。“你看,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黄药师听得心中更痛,而看见楼京墨眼角四似有泪光,便忍不住想要伸手为她拭去,下一刻他却已经转身出门。

“给我些时间,让我好好静一静。我需要好好想一想,不要来找我。”

两人在屋里闹出的声响自是引得楼恪注意,但他赶来时黄药师已经攥紧手里染血的玉簪如风一样离开了,只余地上的血迹点点。

“他都知道了。”楼恪看到了地上的血渍,又看着面无表情的楼京墨,“小妹,你们……”

楼京墨深吸一口气转身已经恢复如常,“没什么,我不怪他。这件事上黄兄才最为难,我又怎么能怪他。别说这些了,一直以来我们想要天时、地利、人和,如今人和是悄然而至,哥哥应该高兴终能放开手脚了。”

楼恪已经有过一番深思熟虑,赵昚继位后宋金之间暂且安稳无事,如此局面揭竿而起显然不合时宜。而今想起过往种种,那么正是天赐良机,他势必要回杭州夺下皇储之位。“宫里的事情我一个人就能应付,你和林前辈去昆仑吧。我这辈子只有一个亲人,天大地大,小妹只要你想自由,哥哥会倾尽全力许你一生自由。”

楼京墨笑着点了点头,只见天际圆月依旧。而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月凉如水,屋内炭盆发出了噼啪的声响。

黄药师乍闻声响很快就直起身体没敢继续逗留,他快步出屋严严实实地关上了门,生怕温柔月光更进一步迷惑了他。

床上楼京墨听到关门声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恰如林朝英不会把手腕命门轻易暴露给旁人,她也不可能因为身体疲惫至极就真的困到不知是谁进门。

“傻瓜。”楼京墨笑着低语了两个字,伸手摸了摸额上若有似无多出的一抹温热,枕着朦胧月色又沉沉睡去。

其后几日,全真教也多了几分迎接上元节的气氛。

特别当周伯通遛弯回到终南山,那将王重阳的几个徒弟逗弄得够呛,以训练他们的武功为名,将偷袭扔雪球的游戏玩到了极致。

一团团白乎乎的雪球,可以从屋顶上飞来、从树上飞来,在开门时正中门面、或是刚离开茅厕就被灌了一脖子雪,最怕再发展下去是不给他们穿好裤子的机会,让臀部瞬间冰冷一冬了。

以马钰为首,王重阳的七个徒弟组成了抗雪球同盟,他们都知道师父这些日子在修养,绝不可能因为此等小事而管束师叔周伯通。

在不确定周伯通的玩性何时消除前,七人决定绝不一人单独出行,势要在全真教山顶范围内开始一场攻防战。

周伯通打了几个喷嚏毫不在意是否被暗中咒骂,这是翻窗来到楼恪的房内。“阿恪,你说的打雪仗果然好玩。哎呀,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群小牛鼻子也挺有意思的。你病好之后真的要离开终南山吗?这就没人支招教我那么有意思的游戏了。”

楼恪伸出食指在嘴唇前比出一个禁声的动作,周伯通立即就捂住了嘴巴表示他不说了,此等乐趣不必让更多的人知道,特别是不想让王重阳知道。

“你刚才望着天空在发呆。”周伯通凑近看了看楼恪的脑袋,上面的金针都已经拔除了,“不是说最多天,等你脑袋里的气息理顺之后就能记得过去,这会还没弄明白吗?”

楼恪并未正面回答,他指了指桌上小火温着的元宵。“刚才大家在大殿里一起吃元宵,王真人寻你不得,这就特意给你留了一份。天色已暗,圆月升空,你不饿吗?”

周伯通摸了摸叫过好几声的肚子,他就怕王重阳不停叨叨叨,说什么新年展望之类的祝词才逃开。这会他不顾元宵有些烫嘴就吃了起来,又是口齿不清地说着,“师兄虽然话痨了一些,但就知道他总能记得我,这馅料肯定是特意给我做的,里面有蜂蜜的味道。”

王重阳话痨吗?

楼恪看着没心没肺吃着元宵的周伯通,只有周伯通如此不问世情的性格才不明白寂寞的滋味,所以周伯通不会看着月亮发呆。

‘恪儿,为父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收复燕云十六州。这许是痴人说梦,但我愿意去搏一把,否则昔日金兵入侵汴京之祸早晚会成为蒙古吞噬大宋之难。’

楼恪看着天际明亮的圆月,他已经全部都想起来了,想起来身世为何,想起来为何在六岁那年遭遇了大火与追杀。恰如从前所料,他与襁褓里的妹妹是受了家族之累,如非要概括,归根到底只因为四个字——权力之争。

“说真的,月亮有什么好看的?”周伯通抬头望了一眼月亮,再看了一看碗里的元宵,都是圆的,还是元宵看着欢实。“你们都喜欢看月亮,师兄也是这样,难道还真幻想从上面飘下嫦娥吗?”

楼恪缓缓摇头,如果真有神仙下凡,他倒是愿意派来掌兵神将。“我只是觉得明月易冷。”

周伯通眨巴着眼睛,弄不懂楼恪为什么这样说。“阿恪也别郁闷,你身体刚刚恢复不适合下山上山跑,这才没能去镇上热闹一番。以后每年有的是机会,大不了我陪你去拉兔子灯。”

“以后每年都有机会。”楼恪说着就笑了,他缓缓摇了摇头,“你别骗我了。我也不想陪你发傻去拉什么兔子灯。”

此时此刻,终南山脚,清辉镇上为了欢度元宵而热闹非凡。

楼京墨与黄药师来到山下是为了补充药材,但晚间药房并不开张需等到明日才能提货。两人有了借口在客栈里暂住一晚,这就能蹭一蹭上元节的热闹。

镇上人欢度佳节都离不开一个灯字。沿街的大小商铺都挂上了彩灯,还有好几处彩灯扎推猜灯谜的地方。比之没有什么难度的猜灯谜,楼京墨选择了楼恪看来有些傻不拉几的拉兔子灯。

沿街摊位有出售半亲手制作的兔子灯,价格与成品兔子灯相差无几。摊主先用竹枝与白纸糊出了大致轮廓,再给客人准备了一些颜料,让人可以画出自己想要图案。

“你这画的是什么鬼东西。”黄药师勉为其难地同意了一起拉兔子灯,他用了寥寥数笔便将一只街边兔灯画出了几许宫灯的味道。谁知身侧的楼京墨不断用笔蘸取桃红色颜料,她的白底兔灯上居然绽开着无数朵小花,而这完全没有一丝美感。

楼京墨却很满意兔灯上透出的灵魂画意,“这些花有什么不对吗?它们是参照你的桃花林画的。想我在桃花岛的阵法里看桃花,就和你现在的心情一模一样。我特意让你感同身受一下,是不是很美好?你不用谢我,这是我该做的。”

“你!你可真是好画技。”黄药师见楼京墨露出了一副别有乐趣的笑容,这下确定她十成十是故意弄了一只丑兔子出来。“我说呢,你怎么有了拉兔子灯的兴致,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

“你要这么理解,我也没办法。换个角度看它还是很别致的,方圆十里都找不出第二只如此有个性的兔子灯。”

楼京墨心说这样丑萌的兔子灯才够独树一帜,坚决不用黄药师画蛇添足改动半分,她仿佛拉了一只黄金兔就先兴致高昂地走上了街。

黄药师默念着幸而那些鬼画符般的花看不出是桃花,既然丑得辨析不出具体是什么花,也就不会联想到桃花岛上的落英缤纷。

这样他还能忍受与楼京墨并肩而行,勉勉强强让那盏万花灯与他的玉兔灯一同前行,不去管它们的画风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一路上两盏灯引起了极高的回头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