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锋冷冷地说起过去,“我的毒术大半来自父亲,这就是你与母亲不喜欢我的地方,谁让父亲研究毒物使得你在胎中体弱。
你倒是说母亲在生下我后给过我几分照料?在她眼里只看得见大儿子。她的铮儿自幼因病受苦,是该她好好疼爱一辈子,而小儿子与父相似,合该自生自灭就好。”
“这些年白驼山庄在西域做大,提起欧阳二字,你欧阳铮是春风化雨的好人,给沙漠里的人送去粮食与水,我欧阳锋是炼毒驱蛇的恶人,不知何时就会大开杀戒。”
欧阳锋毫不在意地讥笑着,“他们说得对,我确是如此恶人,阿芷怀了我的孩子非常正常,因为你我之间兄弟情分从来都不存在!”
‘噗——’欧阳铮听到这里终是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喷溅而出,随即就头疼难耐,一个踉跄扶住了身侧的椅子,差点就摔倒在地。
“你们……”欧阳铮捂住心口,至今仍不愿吐出奸夫淫妇四字,“如果你们真心相爱,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我知道给不了你们幸福,自是会放你们远走高飞。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背叛我。你们是一个我的弟弟,一个是我的妻子啊!”
两人见到欧阳铮的情况不妙都是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他们想要扶起欧阳铮却扑了一个空。
仅是一瞬,楼京墨踹开房门,闪身而入一把扶起欧阳铮,捏住他的下颚就将药灌了进去。“欧阳铮,你有空问为什么,怎么不记得把药吃下去!你是不要命了吗!”
欧阳锋见状将洛芷护到身后,刚才他脸上最后的一丝愧色也尽数消失,伸手一抛便是将一把毒粉洒了出去。“楼先生,多管闲事的人总没好下场。今夜,你们两个谁也别想活着离开。阿芷,动手——”
“我本来想一笔写不出两个欧阳,不论你们兄弟有多少隔阂,你对外人下毒手,但总不至于要了欧阳铮的命。看来是我天真了。”
楼京墨的话音落下之前,早已左掌生风将毒粉尽数拂去,夹带起欧阳铮就冲入雨幕意图马上下山。
屋内,洛芷尚在犹豫,“阿锋,没有必要赶紧杀绝。”
“没有必要?我们的事情闹了出来,难道你希望肚子里的孩子背上叔嫂通奸之子的名号?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只有欧阳铮死了,一切才能回归正常。”
欧阳修说着转动了屋内的一只花瓶,这正是整个白驼山机关大阵启动的钥匙。“洛芷,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从来就是一个恶毒的人。你后悔吗?”
洛芷的回答被大雨声掩埋,雨幕中一张天罗地网缓缓罩住了白驼山庄。
欧阳铮允了欧阳锋的换衣要求,他就站在西院门口等着,看样子今夜是一定要把欧阳锋请去正院说话。
山风越刮越烈,风中的水气越发浓郁,大雨将至几乎是注定的事。
“愁多知夜长。但夜再长,天会总会亮。”楼京墨出言打破了小院里过分的安静,她将一个小瓷瓶递了出去,“你的身体不宜大喜大悲,这药是调理气息的。”
欧阳铮攥紧了药瓶,过了好一会才问到,“楼先生,你说一个女人愿意为一个男人历经辛苦生下孩子,她的心里该是有他的吧?”
哎呦喂,欧阳大庄主,这个问题足够模棱两可。
究竟你是发现了洛芷心有旁人,但还觉得她是愿意为你生孩子?还是你发现了孩子的生父另有其人,正在考虑应该怎么做?
“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欧阳庄主所困惑的,不过如此。”
楼京墨发现欧阳铮的脸色迷茫,她心里有些犹豫,如果欧阳锋被叫去了正院,当下她正好能入西院一探究竟,可是正院里的三个人万一发生肢体冲突呢?偏偏纸包不住火,有的秘密早晚都要挑破,劝得住一时又骗不了一辈子。
楼京墨最后也只能说这么一句,“欧阳庄主,我曾听过一句话,别在深夜做决定。夜阑深静,人多愁思,总会有一种白天不会来的错觉。其实,第二天的太阳必会升起,亘古以来从未改变。”
欧阳铮不知想到什么反而笑了,他抬起下巴示意看天,天上阴云密布,“先生真会开玩笑,你真的认为明天能出太阳?”
两人聊天聊死了,欧阳锋也换好了衣服。
“大哥,走吧。”欧阳锋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他褪下黑衣,换上了与欧阳铮一样的白衣。“楼先生就自便吧。”
欧阳铮朝前一步先行离开,没有半点要等欧阳锋的意思。欧阳锋面无表情地跟了上去,两兄弟就消失在庭院小路的尽头。
楼京墨见此微微摇头,还是转身独自进了西院。敛气静声,她仿佛如一只鬼魂飘然入内,完全没有似人入内的痕迹。此等轻功身法恐怕完全出乎欧阳锋预料,因为院子里或盘睡或游行的蛇类都辜负了主人的希望,没能发现不请自来的夜行客。
楼京墨早就说了不喜留香,奈何她又从事着制香制药一道,所以当她习得轻功与内力后,学以致用的第一招就是将自身气息隔绝起来,使得人过不留影。
此刻,她扫视着西院里的毒物们,数不清的蛇盘踞在各自位置上,中间的空白地带则是一座假山,那是欧阳锋提到过的存放养育奇珍异草之处。
‘嘶嘶——’有两条大腿粗的蛇彷如门框一般倒挂在假山口,它们吐着蛇信,尽职地做着看守的工作,却没察觉到一道身影正与它们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