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致命的一点则是婉然已经故去,如果婉然现在还活着,或许他也不会有这么深的感触,但事情就是这么的难遂人愿。婉然故去了,那条“活人争不过死人”的定律再度发挥起了巨大的威力,她所有的一切,哪怕是缺点也都全部被放大成了优点,令原本在他的心目中早已经成为了永恒的婉然,形象又进一步变得更加光辉耀眼起来。并不是说皇上对冰凝的感情不够专一,不够坚定,不够执着,不够真挚,而是“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珍惜的,就越是美好的”这个定律在作祟。
皇上因为冰凝那句“难不成是当初您为了让臣妾的姐姐出入潜邸方便,特意将这个通行牌留给臣妾的姐姐?”而陷入了长时间的对往事的回忆当中,而冰凝哪里知道他从一开始就错将婉然当成了她,从而所有的误会一发不可收拾,只当皇上的这个长久沉默是由于被她说中了事情的真相而无言以对,这才“恍然大悟”他为什么会因为通行牌的出现而大发雷霆,原来不过就是被踩到了痛处而恼羞成怒,误以为她是个心胸狭隘的女人,依旧对他与婉然的恋情不依不饶。
此时此刻,冰凝除了委屈之外再也找不出来其它的词来形容当下的情绪,虽然回府省亲是他给予的巨大恩典,但是暗中派出大内高中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是对她的极端不信任,已经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伤害,结果在通行牌的问题上又误会她,冰凝实在是想不通,难道说相亲相爱的两个人之间只有爱情没有信任吗?建在没有信任基础上的感情还能够称之为爱情吗?只能称之为虚以委蛇、虚情假意罢了。
冰凝是一个眼睛里揉不得砂子之人,她与皇上的爱情中间原本就掺杂了政治因素,掺杂了利益纠葛,免行贵妃庆贺礼事件更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已经令爱情不再是精粹的美好。后来在三阿哥赴军营历练东窗事发问题上让她误以为是皇上泄露了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令感情再度被蒙上浓重的阴影。现在回府省亲被监视,又有通行牌牵扯出婉然以及那些陈年旧账,动摇了爱情的最本质基础--信任,接二连三的事情令两个人之间一个误会还没有消除澄清,又一个新的误会产生,
此时此刻冰凝已经无法分辨得清楚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哪些是事实,哪些有误会,这么多的事情纠结在一起,即使是聪慧如她也难以应对,只知道被误解的滋味是那么的委屈,身心是那般的受伤害。
这一次的争执之所以称之为巨的风波,最为重要的原因并不是冰凝徇私枉法为年家求情,这个问题虽然有一定的关系,但实际上也只是起到催化剂的作用,毕竟两个人从去年底开始生分起来,起因就是政治利益纠葛的结果,但还没有闹到彻底翻脸的程度,至少两个人或多或少还拘着一些面子,至少皇上还极为体恤地为冰凝安排了回府省亲。
然而现在他们两人之间剑拔驽张的形势之所以已经预示了一个极其不好的结局,是因为有一个与从前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误会”。从皇上突然间看到这个引发十几年前红尘往事的通行牌的那一刻开始,就彻彻底底地误会了冰凝,因为他立即就认出来,这个通行牌就是当时在宝光寺遇到救了三阿哥弘时一命的“玉盈”的时候,亲手交给了她的奴才,现在却突然间出现在冰凝的手里,而这个现在竟然恰恰就是冰凝为了年家特意向他求情之际,恰恰就是跟他使了心计,用极度的卑微和以退为进之策成功地博得他心软的时候,乍一见到这个通行牌,不要说皇上这么天生疑心极重之人,就是换了任何其它人,也是十之八九会想当然地误以为这是冰凝为了求得年家的平安,为了替年二公子开脱说情,又一次使出的算计他的伎俩。
皇上之所以会有这么深的误会,自然是因为他知道冰凝与婉然姐妹之情至深,因此婉然定是会将她在宝光寺勇救弘时以及后来他将这个通行牌交给她的经历告诉了冰凝,而冰凝知道他与婉然的这个渊源,知道婉然与他有这么深的情份在其中,而现在正是救年家于危难之际,冰凝那么心思通透又工于算计之人,于是就将主意打在了已经故去的婉然的身上,不惜拿出这个通行牌,通过算计他与婉然的感情来为年家谋得翻盘机会,她这是在赌,赌他念在婉然救三阿哥一命的情面上,放过年家一马。
想到这里,皇上不得不承认,冰凝这一步棋下得实在是太高明了!就是因为知道了有些人、有些事对他而言是极为看重和极为在意的,于是不惜越过雷池,将手伸得这么长,可是她这么心思通透,难道不知道将手伸得太长了,会触到他的禁区,超过他的底线吗?
冰凝哪里知道自己被皇上误会到了这种程度,当初在宝光寺救下弘时,也从当时的贴身丫环含烟的手中接过这块通行牌,但是她确确实实是连一眼都没有看过,直接命含烟扔掉了事。含烟只是个丫环,虽然她家小姐已经吩咐她扔掉了,但是转念一想,她们此行因为都是女眷,一路极为小心谨慎,眼看着就要京城了,而且她刚刚在回话过程中悄悄打量了一下对方,发觉是个气度不凡之人,想这京城是藏龙卧虎之地,此人一看穿衣打扮就知道是非富即贵之人,担心万一惹上了什么权贵,假若真的听从冰凝的吩咐扔掉这个牌子,恐怕日后定是要招惹上什么祸端,那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含烟考虑得很是周全,但是眼见冰凝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自然是不敢惹她家小姐生气,于是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小心地收了起来,回到年府后她就把这个通行牌收到了一个装贵重物品的小匣子里,想着万一日后有人提起来,也好有个交代,但是哪里想到,到了京城进了年府,竟是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提起过这个通行牌的事情,小丫头渐渐地也就忘记了这件事情,直到后来出嫁离开年府的时候都没有想起来,更不要说交代给冰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