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的教诲儿子谨记在心。”
大公子和二公子异口同声地应了年老爷,年夫人心里也自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事后,年夫人又一直是心里觉得愧对二儿子,本来坊间传言对二公子的影响就不小,虽说皇上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抓他的把柄,但坊间传言又不是皇上能够一手控制得了的事情,往外散布传言容易,不让坊间传言却是天皇老子都管不住,否则当初皇上也不可能对那些针对自己的流言蜚语束手无策了。
从来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更何况皇上流露出要打压年大将军的风声,那些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人哪里还顾得上哪些是皇上想要制造的流言,哪里不是他想要散布的事情,而是不管青红皂白,只要是跟年二公子能沾上半丁点儿关系的事情,哪怕是捕风捉影的事情都能够胡乱编排一气,局面一旦形成,想要往回收可就不是皇上能够控制的事情了。
年夫人真是为儿女操碎了心,想要护着儿子,又想要疼着闺女,可俗话说得好,甘蔗哪里哪里能够有两头甜呢?于是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年夫人就日日生活在忧心忡忡、患得患失之间。
与年夫人魂不守舍相比,年府上上下下反倒是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按照年老夫妇和两个公子的共同商量的结果,趁着最后两天的时间,整个府邸再撒重金,能奢侈的地方绝对不简陋,能张扬的地方绝对不会低调,因而当冰凝正式省亲的这一天踏进久违的年府之后,竟然都快要认不出来,这还是她生活了大半年的府邸吗?不是后来父亲致休之后又另外新购的宅院?不过再是如何粉饰,院落的结构还是没有改变,特别是进入到自己的闺房之后更是印证了这里就是她出嫁之前度过最后的少女时光的地方,也是埋葬了她所有的年少梦想的地方。
冰凝的心情年夫人虽然能够理解几分,但还不能全部看透。此时此刻,冰凝提出要见她的爹爹和兄长,年夫人知道她是想念他们了,然而这两天来她一直生活在自责之中,因此当冰凝提出见兄长的时候,她简直就是条件反射般地想要张口在冰凝这里给她二哥讨个人情。
不过年夫人也是明事理的人,儿子重要,闺女更是重要,冰凝的境况如何她是这个家里最常清楚的一个,连自身都难保全之人,她又怎么能张得开这个口,再给闺女增添负担呢?就像二公子说的,人里有时直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他是生怕了年夫人向冰凝去张这个口,现在若是跟冰凝提了保她二哥的事情,不要说给她惹了祸端,怕是二公子也要生她这个娘亲的气呢。
年老爷自从致休以来,不再参与政务,离官场越来越远,而且因为一家人天各一方的缘故,更是很少再参与儿女们的事情,不过,因为他一直都是一个不怒自威之人,因而几个儿女中除了冰凝从小天不怕地不怕之外,所有的儿女都极是怕他,要么躲得远远的,要么胆战心惊不敢惹事生非,哪怕因为婉然是养女因而他从不曾苛责于她,但是婉然仍是不敢有半点逾越雷池一步的念头。
或许真的是应验了那句“严师出高徒”的老话,看看年家的这几个子女果然每一个人都是格外地出色,不要说大公子二公子学业出色,就是冰凝和婉然身为女孩子也是一样的巾帼不让须眉,从不肯因为自己是女娃娃而不思进取、不求上进。
就是这样一位以严厉著称的年老爷,在二公子即将落魄的时候选择了毫无保留地信任他,这让二公子既感动又惭愧。
“爹爹,儿子不孝,从前这十几二十来一直在外面做官效忠朝廷,却是没能承欢双亲的膝下,想来既是惭愧也是后悔,只是不知道往后老天爷还给不给儿子一个机会,让儿子尽一尽孝心。”
“好,好,你有这个心意,爹全都领了,不过自古以来,忠效都是不能两全之事,所以,爹爹不会怪罪你,你也不必多虑了。”
“爹爹能够原谅儿子是爹爹的事情,儿子没能尽孝心中惭愧是儿子的事情……”
“好了,好了,你的心意爹爹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爹爹全都知道,知道你是迫不得已,也没有做给年家抹黑丢脸,没有做对不起年家列祖列宗的事情,爹爹就心满意足了。至于将来如何,那是由不得你我所能掌握和决定的,反正爹爹也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将来就算是到了黄泉路上,也能够跟祖宗有所交代,问心无愧,坦坦荡荡,足矣,足矣。”
年老爷如此通情达理的表态换来的是二公子更加无地自容的愧疚,本来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是被年夫人制止住了。这父子俩人的一番对话下来,年夫人从最开始的无比震惊难以接受到现在无比安心坦然接受,可以说全都要归功于年老爷的功劳,老爷就是这个家的主心骨,老爷说的做的自然全都是正确的。
虽然年夫人历来都是夫唱妇随,不过对于刚刚二公子的一些观点她也是有些认同,虽然她同样不想二公子用自己的牺牲换取冰凝的平平安安,但是在接待冰凝回府省亲的问题上她也不想亏待了离家十几年没享过半点福的可怜的闺女。二公子会转移话题,年夫人也一样学会了这个招术,既然不想父子两个相互愧疚,既然不想亏待了自己的闺女,那就她来做这个顺水推舟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