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是因为自己的身世而极度不平,极度怨恨,今日见到同样是有模样有家世,同样是做了别人小老婆的女人,凭什么冰凝即使二十六七岁了依然美貌如初,而且还成为天底下除了皇后之外最尊贵的女人,而她却是同人不同命,嫁入夫家就意味着这辈子算是彻底地被毁掉了,这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却是她永远也无力摆脱的生活,在见到仪态万方的贵妃娘娘的那一刻瞬间就爆发了。虽然她知道这是极其无礼的举动,甚至会给她的夫君招惹来祸端,但是这一年多来备受压抑和深感屈辱的日子已经将她逼迫到几乎崩溃的边缘,又是才嫁入夫家不久的新妇,十几岁的花样年龄承受如此沉重的心理负担,因而刚刚在冰凝面前这般的失礼和失态想想也是情有可愿的事情。
不过这些情况冰凝并不知晓,年夫人当然是知道实情之人,但是一来家丑不可外扬,二来今天是冰凝回府省亲的大喜日子,她自然是不想因为小妇人的无礼之举影响到了冰凝的省亲之行,所以才会说出那番模棱两可又漏水不漏之语。现在当她望向冰凝,看到她女儿脸上镇定自若的神态,再看看那小妇人一脸桀骜不训的神色,心中只是暗暗地叹了一口气,直说是孽缘。
再是生那小妇人的气,看在宝贝女儿一辈子就这么一次风风光光省亲的情面上,年夫人只得是大人有大量地当起了和事佬,只盼着将眼前的尴尬赶快对付过去,于是只得是赶快插话进来。
“赛罕年纪小,年初才嫁进咱们年家,贵妃娘娘不认得自是情有可原。”
“什么?年初才嫁进年家,那她是大嫂还是二嫂?”
“当然是你二嫂了。”
二嫂?那就是说是年二公子新娶的小妾了,可是怎么会是个蒙古人的名字?再一想到刚刚这个名叫赛罕的小妇人所说“若是论哪一方的话,说起来就有些复杂了”,冰凝脑子嗡地一下子就炸开了:难不成坊间流传二哥纳了一个蒙古台吉的女儿当小妾的传闻全都是真的?天啊!二哥那么聪慧之人怎么会办出这么蠢的事情呢?不就是模样出挑一些吗,不就是家世显示一些吗?可是天底下这样的女人一抓一大把,又不止眼前的这一个,二哥为什么非要惹上这么大的祸端呢?怪不得刚刚看这个赛罕只觉得哪里有些似曾相识之感呢,原来果真是应验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二哥那么桀骜不训之人,就连纳个小妾也是同样的火爆脾气,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个性子,令二哥产生了英雄惺惺相惜之感,才不顾世俗舆论,不顾门弟差别,义无反顾地将美人娶到手?可是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冰凝对于这个奇怪的妇人打扮的小姑娘出现在她这个回府省亲的贵妃娘娘面前极为诧异,禁不住一改往日即使心中暗潮翻滚,心中依然镇定自若的模样,禁不住主动开口询问了起来。
“娘亲,眼前这位身穿大红袍子之人甚是面生,不知是谁家的媳妇?”
年夫人见冰凝满面诧异之色,心中也是觉得惊奇,这姑娘从小就是擅长喜怒不露于声色的沉稳之人,怎么今天当着这么多的侄女嫂子的面居然变了性子呢?
“贵妃娘娘久居深宫,自然是对府的情形不甚了解,莫说她了,就是满屋子的人,除了你大嫂徐氏,估计你全都不认得了吧?”
年夫人这话说得是滴水不漏,反倒是将冰凝又给惊着了。因为年夫人与年老爷老年得女的缘故,冰凝在年府一直是备受宠爱,而年夫人与女儿之间的年纪虽然相差将近有四十岁,但是母女两人一直都是关系极其要好,如果抛开年龄不谈,两个人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刚刚在里间屋密谈的时候,年夫人才可能无所禁忌地与冰凝说了那么多的私房话,不管是关于婉然的话题,甚至是关于当朝天子的内容,她都没有跟冰凝藏着掖着一丁点儿,完全是心里怎么想的,嘴里就怎么说的,根本不担心她这个贵妃娘娘女儿将来回了宫里向皇上说什么。
可是再看看现在呢?冰凝不过是询问了一个小妇人,竟是得来年夫人如此冠冕堂皇的一套官方之谈,怎么能令冰凝不起疑心呢?由此看来,这个女人实在是不简单,连年夫人都要忌惮三分,可是满屋子看来,要说位分,放眼满屋子来看,最为尊贵的当然是她这个贵妃娘娘莫属,要说辈份,刚刚年夫人也说了,整个房子除了她的侄女就是嫂子们,因此不管怎么说,年夫人也不可能害怕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娃,可是……
冰凝今天回府省亲遇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情绪一直处于忽而激动,忽而伤心,忽而担惊之中,因此平日里很是聪慧的大脑一下子就变得僵硬了,连转个弯都忘记,因此面对年夫人如此客套的一番话,竟是懵懵懂懂地想不出来一个所以然来,因为从年夫人口中探不出实情,头脑一下子发懵的她居然当众直接向那个绝色美艳的小妇人开了腔。
“我这些年没有回过府里,认识的只有一两个,不认识的反倒是大多数,刚刚几位小辈儿的都一一请过安也跟我说了自己是哪房的姑娘,就不知道这位……”
见贵妃娘娘直接朝自己开了口,那美艳的小妇人只得是从队列中站了出来,先按规矩向冰凝施了请安礼,由冰凝叫了起之后才施施然轻启樱桃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