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爷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呢,说得妾身这心里头真是要感激不尽爷的深深关爱之情。那个,您让翠珠过来回话吧,臣身保证会留下她这条小命的,您不用再多担心什么,也不用再费尽心机地跟妾身许什么诺言了。”
被穆哲一句话戳穿了心中的小九九,十四阿哥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虽然脸面上很是尴尬无光,但毕竟翠珠目前是没有了性命之忧,他总算是稍稍地踏实了一下心,于是又故作严厉地朝翠珠喝道:“你还不赶快过来谢大福晋?”
翠珠不敢相信事情居然会有了转机,不过她心里当然明白,最应该感谢的当然是十四阿哥而不是穆哲,不过在这个时候自然不是感谢他的时候,而是要先将大福晋安抚妥帖才对,于是她赶快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忍痛挪动往回挪动了几步,一边行礼一边说道:“多谢大福晋救命之恩,奴婢来生就是当牛作马也要报答您的恩情……”
穆哲现在确实是病重得连说话都要费力气,见翠珠离得那么远,不禁恼道:“离我那么远做什么?到跟前来回话。”
翠珠见状不是依着穆哲的吩咐赶快上前,而是再度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床侧的十四阿哥脸上,他知道翠珠心中没底,于是赶快朝她点了点头,翠珠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穆哲的病榻前。十四阿哥与翠珠的互动穆哲全都看在了眼里,止不住心里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就朝翠珠吩咐道:“跪下回话吧。”
一听这话,十四阿哥和翠珠全都是被吓得浑身一激灵,跪下回话?犯了大罪才要跪下回话,可是刚刚穆哲不是已经向他们保证了不会要了翠珠的小命吗?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不管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个时候就是连十四阿哥也不敢再给翠珠求情了,刚刚好不容易费力周旋才算拿到一块免死金牌,他实在是不敢再多说半个字,生怕一言不合再度激怒了穆哲,好不容易取得的大好局面又白白地浪费掉了。
十四阿哥都不敢多说半个字,翠珠当然更是不敢有半点造次,于是只得依言赶快跪在了穆哲的床边。
只有经历过失而复得才能够真正体会到珍贵的含义,偏偏自己最信任的三个女人当中又只剩下了翠珠一个,因此即便是个奴才,翠珠对十四阿哥的意义仍然是极其重大。实际上到了现在连他自己都已经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爱慕之情而令翠珠离不开他,还是因为她的服侍妥帖更知进退而令十四阿哥离不开翠珠,又或者是他们彼此相互之间谁也离不开对方,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结果却早已经是铁打的事实。
然而,先不说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如何,此时此刻十四阿哥面临着难得不能再难的困境,简直是要愁白了头。躺在病榻上即将油枯灯尽的穆哲特意将他们两个人一并叫来,而且一上来就直接质问翠珠是不是一直对他心怀爱慕之情,不用想都知道,善妒成性的穆哲这是要在临终之前痛下杀手了。
即便意识到大势不好,可是一边是假若不能惩治了这个狐狸精死都不会瞑目的谪妻,一边是早已经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尽管只是个奴才。两难之下让他到底该怎么办?
十四阿哥的内心在苦苦地挣扎中,而翠珠哪里知道他的心理是那么的矛盾痛苦,以为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奴才,而眼前这一幕俨然就是大老婆与自家爷合起伙儿来向狐媚成性的奴才兴师问罪、严惩不怠的场面。不用想翠珠都知道,十四阿哥一定是站在穆哲那一边的,毕竟他们才是尊贵的主子,不管他爱不爱穆哲,对于大福晋的要求,他只会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因此指望着他替自己出头简直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她若是再不替自己辩解,那就唯有死路一条了。
想到这里,被逼迫到悬崖边上的翠珠不得不扑通一下子跪了下来,声泪俱下道:“回大福晋,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对主子妄加肖想,僭越了本分,罪该万死。只是还请大福晋看在奴婢尽心尽力服侍爷的份上,留奴婢一命……”
“够了!你别说了!爷真是再也不想再看到你这副恶心的嘴脸,真是恶心得快要吐了!”
十四阿哥一边恶狠狠地极尽咒骂之能事,一边随即飞起一脚,直接踢到了翠珠的身上,发出沉闷一声,即便是夹杂着责骂之声,也显得那么的突兀。要知道他可是习武之人,这一脚踢上去,即便只用了一成力,然而翠珠毕竟是个丫头,平日里也是娇嫩的一个人,哪里受得住他这一脚?随着翠珠的一声控制不住的惨叫,整个身子就像抛物线般直接朝大门边飞了过去。即便如此,十四阿哥仍是气恨难平,又继续狠狠地骂了一声:“爷不但看着你这副嘴脸觉得恶心,就是责罚你都觉得脏了爷的手脚,你还在这里呆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滚下去?”
翠珠尽管浑身酸痛,疼痛难忍,但若是能够尽快逃离这对夫妻合起伙来的折磨,她当然还是求之不得,于是她艰难地抬起身子,连滚带爬地朝大门挪过去。幸好十四阿哥这一脚踢得很是精准,大大缩短了她爬向大门口的距离,若是刚刚朝反向踢过来的话,怕是要多用些功夫才能逃离这个地狱般的房间,如果耽搁的功夫再长了,他们夫妻两人又变了主意,她岂不是还要继续遭殃?
这一回老天爷仿佛是故意在跟翠珠做对似的,她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当她费尽千辛万苦爬向大门口的时候,突然间穆哲发话了,虽然声音因为重病而极其虚弱,但是在翠珠的耳朵听来仍像一个晴空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