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样的!朕还是头一回见到你这种口是心非到了这种程度的女人!既然你没有打算一辈子都不理朕,那为什么生了病既不看太医也不差人禀报?你这不是要跟朕划清界限还能是什么?不就是两个月没来你的宫里吗?就这么跟朕耍小性子?你不知道朕为了西北平叛之事已经忙得手脚并用了吗?可你倒好,不说替朕分忧解难,反正不明整理,跟朕闹脾气,你这不是持宠而骄还是什么?女人的本分你全都忘记了?还是说朕太过宠着你,让你分不清天高地厚,无法无天了?”
皇上实在是被冰凝气昏了头,原本他确实是怀揣着一颗诚心诚意的心前来与冰凝和好如初,想着凭自己这颗真心再加上说几句好听的哄一哄,虽然这个女人很是倔强,但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就是再气再恨终究还是舍不得他难过吧。
然而皇上的如意算盘还是落了空,他想不明白,自己的这番好心好意换来的结果是什么?完全是冰凝的不知好歹!不但冷若冰霜,还拒他千里之外。皇上原本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更是不会哄女人开心,一气一恼一急之下,一大堆的伤人之话就这样脱口而出,伤了冰凝也伤了他自己。
他何尝不想两个人早早和好、恩爱如初?结果越是想要和好,就越是不会说好话也不会说软话,相反那些脱口而出的话语就像是一枚枚的利箭,不经大脑就嗖嗖嗖地射出,将两个人全都伤得体无完肤。
皇上空有一番好心却是办砸了事情,更是令整个局面搅得乱上加乱,再看看冰凝呢?从头至尾她都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和牺牲品,而且从头至尾都是被他蒙在鼓里,独自品味备受冷落与嘲讽的煎熬,现在还没有弄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大驾光临之际又凭白无故地遭受他这一番加枪带棒的责备,令冰凝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他今天过来找她的目的是为了兴师问罪的!
冰凝当然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自己能有什么罪过,不过依照皇上刚刚那番话表达出来的意思,无非就是在他冷落她的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她没有“厚颜无耻”地主动向他投怀送抱罢了。他可以毫无理由地冷落她,但她不能顺水推舟还他以颜色,而是要抛下所有的自尊与脸面,“恬不知耻”地继续讨好他,恳求他回心转意,可怜可怜她这个一心一意待他的女人,不要抛下她不管。
冰凝气愤归气愤,但此时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因此她既没有跟他大吵一场,也没有冷嘲热讽一番,而是心平气和地开了口。
“万岁爷此话差矣。您没有吩咐任何一个奴才过来给臣妾传话,也没有过来臣妾这宫里一次,臣妾怎么就变成了‘存心一辈子不理会与您’了呢?”
冰凝一句四两拨千斤的回复简直就是朝皇上一颗热情炙热的心上兜头泼了一大盆冷水,令他瞬间呆若木鸡一般。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撇下繁忙的公务,撇下等待他接见的群臣,然后一点犹豫都没有,就好像一个毛头小伙子急急火火地赶赴约会似的来见心上人。结果呢?非但没有见到他预想之中冰凝那欣喜若狂的激动模样,更不要说能够得到她的主动投怀送抱,相反竟是被兜头泼了这一盆冰水,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一个透心凉。刚刚从养心殿到翊坤宫的这一路上他可是连高无庸都来不及等,就是为了早一秒钟能够见到自己心心念念了两个来月的佳人一面,可是他一颗赤诚而又炙热的心,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皇上得到的是极度疏离与无尽冷漠,得到的是用疏离与冷漠搭建起来的一道永远都无法逾越的鸿沟,将他与冰凝硬生生地拆分在两边。他气、他恼,但更多的是无力和无奈,是无法与老天爷抗争的无力与无奈。
望着眼前的冰凝,皇上突然觉得有些神情恍惚起来,因为这个冰凝实在是令他既感到陌生又觉得熟悉。觉得陌生是因为他不敢相信,才不过两个来月的时间,冰凝就与他这般地生分了,从前的甜蜜恩爱皆成种种,从此萧郎是路人,他们从一对有情人变成了陌生人。
觉得熟悉是因为他不敢相信,明明已经过去了快有七、八年的光景,怎么那个对他又客套又疏离又冷漠的冰凝仿佛乘着时光穿梭机又回到他的面前来了呢?他曾经用了三年多的时光一步一步地走了她的心里,又用了三年多的时光一点一点地与她磨合,好不容易才享受到一年多的岁月静好,结果就因为这两个月的“迫不得已”和“事出有因”,两个才携手走了一半旅程的人又眨眼之间重新回到了。
不管是陌生的冰凝还是熟悉的冰凝,此时此刻皇上的心头不管是多么炙热的火焰也要被冰凝这一盆平心静气的冷水彻彻底底地给浇灭了,连半点火星都不剩。在一瞬间经历冰火两重天的滋味,任谁都难以承受,更不要说皇上这样的天子这躯了,此时他只觉得心里憋闷得难受,想要大口地喘息,却又呼吸不到新鲜的空气,陷入被自己亲手束缚的境地几欲窒息。
这样的结果是谁造成的呢?还不是他自己吗?谁让他又想让年大将军服服帖帖地替他效忠卖命,又想要佳人在手真心相伴,鱼与熊掌希冀得兼,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既然舍弃了鱼而得到了熊掌,就要有承受这个代价的能力,否则谁都有能力当上帝王,谁都能够成就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