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弟妹嘛,人这一辈子怎么可能全都是顺顺利利的时候?她这辈子就是过得太顺了,体会不到人生还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而这世上过得不如意的人太多了,不吃苦中苦哪为人上人?从前她是十三福晋,朕也没什么要求,现在她是怡亲王妃,肩上担子当然是要比从前重许多,为人处事都要仔细掂量,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可着自个儿的欢喜,她若是经历了这档子事儿之后,哪儿摔倒的跟头还在哪儿爬起来,也不忹朕一片苦心。”
皇上这招果然奏效,前一刻钟冰凝还纠缠在活人没法子跟死人相比的痛苦之中,这一刻钟又深深地赞同地起他的观点来。人生唯有多经历一些磨难才能够更好地成长,所谓经历风雨才能见到彩虹,而萨苏确实是太缺少历练了。此前因为十三阿哥不被先皇重用,完全是闲散宗室,除了当时的王爷交办一些差事之外,英雄几乎没有用武之地。十三阿哥的日子过得闲散,相应地萨苏也跟着过了近二十来年的安逸日子,更是因为有十三阿哥的独房专宠在身,小日子过得极是滋润,除了缺少功名利禄这道光环以外。然而凡事都有利弊,安逸日子过久了,处事能力自然会有欠缺,就好比现在,面对突如其来的紫玉事件,说是捕风捉影也好,说是空穴来风也好,总而言之是发现了一些苗头。怎么办?萨苏原本就是直爽性子,又是顺境过惯了,因此根本没有学会凡事三思而行这个道理。
萨苏看不透彻的东西,冰凝却是心中跟明镜似的。因为她与皇上一样都是聪慧之人,看问题当然是一说就透、一点就通,也知道皇上是有意想甩掉这个难题给十三阿哥,也有意借此机会历练和考验萨苏,只是方式方法有些让冰凝难以接受罢了。毕竟冰凝是女人,女人都要比男人更加心软许多,在她看来,用什么法子考验萨苏不好,为什么非要用这个残酷的法子呢?虽说皇上是因为不想沾上这道难解的习题而甩手给十三阿哥自行解决,但是感情上受苦、心灵上受伤的却是萨苏,就算是萨苏需要历练,需要经历风雨,然而用别的法子历练不行吗?
“回万岁爷,您说的这些臣妾都懂,也都能理解,可是,臣妾就是舍不得弟妹心里头难受呀!看着弟妹难过的样子,臣妾的心里头也是如刀割一般。要不,您换个法子吧,好吗?”
“实话跟你说吧,朕也是因为心里头对弟妹存了些想法和意见才如此这般做的。一则女人善妒是朕绝对不能容忍的……”
“就算弟妹有些逾越,可那也是老十三的家务事,都说清官难断家务案,您何苦插手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呢?”
“如果皇阿玛还在的话,朕当然不会插手他们的家务事,但是现在既然是朕坐在这把龙椅上,朕就不能坐视不管,你们汉人不总是说‘长兄如父’吗?想必你应该比朕更拎得清吧?再则,萨苏自己持宠而骄,将四格格也教养得骄纵无比,就算你不是贵妃娘娘,也是她的四伯母吧?”
“万岁爷,雪薇对臣妾一直恭敬有加,这两天更是精心服侍……”
“好了,朕的眼睛又不瞎,那丫头是何等心思朕又岂会不知?”
原来皇上什么都看在眼中!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冰凝直到现在才恍然大悟,那天皇上极力夸赞雪薇的“映日荷花别样红”,刻意打压湘筠的“小荷才露尖尖角”只不过是障眼法罢了,不过是为了卖十三阿哥夫妇一个人情,毕竟湘筠是皇上的公主,而雪薇却是座上客,特意捧高雪薇只是他的待客之道而已。想到这里,冰凝为误解和冤枉了皇上而暗暗愧疚起来。
面对冰凝的惊呼出声,皇上简直是懊恼万分,平时那么滴水不漏的一个人,大风大浪都经历过来了,怎么在小河沟里翻了船了呢?居然一不留神就被冰凝套了实话出来,当即是恨不能将自己的舌头咬下来才好。虽然他极喜欢冰凝的聪慧伶俐,但是现在突然间被冰凝偷袭成功,心下当然是极不舒坦,虽说考虑也有打盹的时候,可是猎人太过狡猾还是令皇上这个大老虎极感挫败,甚至有些恼羞成怒。
“朕什么时候说老十三真的看上紫玉了?你哪个耳朵听到的?”
冰凝没有料到皇上竟然会恼羞成怒,她也只是听话听音自己分析出来的,确实不是皇上亲口所授,看来果真是老虎尾巴摸不得。
“回万岁爷,臣妾妄自揣度圣意,确实是大罪过,下回……”
“什么?你还想有下回?”
“不是,不是,臣妾是说,再也不敢了。”
看着冰凝小心翼翼地跟他赔着不是,皇上心里也不好受,好不容易还有个冰凝不畏他的帝王之尊,敢跟他打打嘴仗,说说真心话,如果被他吓得从今往后也跟其它人那般在他面前唯唯喏喏,那可就太没有意思了。
“好了,好了,你没事儿道歉做什么?”
“啊?”
冰凝真是要被皇上阴一阵晴一阵的脸弄得无所适从了,一会儿恼怒她擅自揣度圣意,一会儿又不需要她表达歉意,果然是帝王心海底针,伴君如伴虎。
皇上当然知道自己忽冷忽热的脸色把冰凝搅得心神不宁,为了给她宽心,也为了免得自己日后又多了一个谨言慎行的女人,连生活中最后一点点乐趣都没有了,他只得是奋力自救,但求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