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我问你,你刚刚过来的时候看见你家主子从哪里回来的吗?”
“唉呀四格格,您不在房里跟奴婢家主子歇息,怎么在院子里被日头晒呢?”
“我问你话呢?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做甚?”
“回四格格,奴婢知错了。奴婢看着好像是从娘娘的房里回来的……”
“果然我猜得没有错,真是去娘娘那里告状去了!”
雪薇一听湘筠去了冰凝那里,当即气恼得不行。湘筠本来就是天底下最不孝之人,还有脸去告状呢!这回就是告到皇上那里也不怕,她倒是要看看,依皇上那般诚孝之人若是得知湘筠的不敬不孝这举,定是会恼了湘筠,怎么可能怪罪到她的头上呢?
凝霜一听说她家主子去了娘娘房里告了四格格的状,当即是吓得小脸没了半点血色,刚刚还跟湛露有说有笑的,此时竟是连舌头都打了结似的。
湛露毕竟比凝霜大了两岁,又是整日在冰凝面前当差,见的世面也比凝霜多很多,此刻见雪薇在院子里,而湘筠飞快地跑回房里已经觉得非常不对劲,又听雪薇说她家小格格去告了状,眉头不禁一皱。要知道湘筠从来都是性情温顺、小心谨慎的一个主子,平日里对冰凝一直都是毕恭毕敬,除了凝霜以外,就连对彩蝶彩霞那些奴才都很少轻易使唤,更不要说她和月影这些在冰凝身边当差的奴才了。反观倒是眼前这个四格格,性子洒脱、不拘一格,又是当姐姐的,湘筠对她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仿佛她根本就不是客人而是这里的正经主子似的,因此也只有她欺负湘筠的份,哪里能够轮得到湘筠去告她的状?
一连串的疑问在湛露的脑海中盘旋,总觉得事情蹊跷,又因为她被冰凝吩咐专门伺候雪薇,生怕没有伺候好这位尊贵的客人被娘娘责备,其中出了什么事情没有当好差,于是湛露吩咐凝霜道:“你还不赶快把冰镇酸梅汤给你家主子送去?”
湘筠那一句“雪薇已经告诉女儿了”将冰凝和萨苏两人惊得呆立原地,既说不出来半个字,也挪不动半个脚步。
冰凝万万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如此被动的局面,已经没有了半点回旋的余地。湘筠刚刚进屋的时候她还心存一丝侥幸,还战战兢兢地说出“遵化”两字,现在随着“雪薇已经全告诉女儿了”,让她陡然间发现自己那一句“遵化”是有多么的可笑。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没有半点挽回的可能,冰凝知道,唯有承认现实、面对现实,毕竟这件事情不可能瞒湘筠一辈子,早早晚晚都有告诉她的那一天,既然今天已经是这个局面了,再是艰难,也必须要向湘筠坦诚布公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否则不但对不起小格格,对不起婉然,就是冰凝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终日生活在悔恨之中。
想到这里,冰凝几乎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才抬脚走到湘筠的面前,满怀诚恳和疚愧之情,但语气又分坚定地开了口。
“湘筠,你既是知道了,小姨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小姨只想说两句,一是要劝你不要太过伤心,她是你的额娘,也是我的姐姐,小姨和你一样伤心难过,但是你也知道,只有你好好地活在这世上,你额娘才能够终生无撼;二是小姨不是存心隐瞒和欺骗你,有些事情你还太小,怕是……”
冰凝知道,现在无论她说什么,湘筠都不一定能够听得进去,因此她只能捡最重要的两条说给小格格来听,不管湘筠听进去多少,她都需要把最核心的两点说给小格格听,就算湘筠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至少她还能求得一个心安。
果然不出冰凝所料,湘筠竟然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此时的她已经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打击得晕头转向,一门心思全都放在“她的额娘没有了”这个问题上,陷入这个不想也不愿承认的现实中,无法自拔。
“小姨额娘,湘筠额娘的那些来信……”
“有些是你额娘写的,有些是小姨……”
冰凝说不下去了,虽然她的初衷是好的,但是当着湘筠的面承认自己曾经欺骗了小格格,实在是一件让她说不出口又抬不起头的事情,可是她既然做了,就要有勇气承担,她已经失信于湘筠,从此以后她不想再继续骗下去,否则她怎么取得小格格的信任与谅解?
湘筠得到了冰凝亲口承认,心中的那道心口瞬间又撕裂了开来,初闻丧母之痛,又遭受最亲最爱的人欺骗,所受的打击实在是太过沉重,实在不是她这个才七、八岁的小姑娘能够承受得住的。
“小姨额娘,女儿,恨您,恨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