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回万岁爷,您能留在这里用晚膳,实在是臣妾的福气,就连整个翊坤宫都是蓬荜生辉呢,只是……,只是臣妾这里准备得实在是不太充分,甚至可以说是太寒酸了,要不,让高无庸去传个话,将您的御膳摆到臣妾这宫中来,您看如何?”
皇上一晚上都在给冰凝摞冷脸子,然而他又不是真的能狠下心来一辈子都不理她,现在眼见着冰凝没有像往常那样跟他继续耍小性子,相反在他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故意忽视下仍是一副低三下四的模样,实足的让他心有疼惜。要知道冰凝从前也是和他一样,那么骄傲的一个小女人,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痛痛快快地服过软呢?不是跟他冷战到底就是要他想尽办法连哄带骗,甚至不惜使出美男计。现在倒好,他的冷脸、臭脸都还没有跟她摆完呢,这女人却是自动缴械投降,完全不似从前那般地剧情上演,下面他该怎么办呀?
饶是一惯镇定自若的皇上此刻也是被冰凝的这个不按常理出牌而自乱了阵脚。继续对她冷言冷语?万一这丫头脸皮子薄受不住,物极必反而彻底不理他了怎么办?顺水推舟地与她把酒言欢言归于好?这也太便宜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了!
皇上左想也不是右想也不是,半天也拿不定主意,可是一屋子的人都在等着他发话呢。谁让他刚刚头脑发热地主动留下来陪她们用膳?真是搬起石砸自己的脚!否则他现在直接一言不发拂袖而去岂不是潇洒快活?
现如今有多少后悔药都是毫无用处,皇上只得是硬着头皮故意继续板着那副冷脸和臭脸,故意看也不看冰凝一眼就对月影吩咐道:“还不赶快去将御膳传来?你们这些奴才是打算要饿坏了朕吗?还是说朕的闲功夫太多了,能够全都耽搁在你们这里?”
月影知道皇上是有多么的难伺候,但是当着这么多的人,她身为翊坤宫的二管家被他斥责了一个体无完肤,她的脸上自然是红一阵白一阵。不过不管他这张脸有多么的冷又有多么的臭,反正这一句“传御膳”可是清清楚楚地表明他这是同意了她家小姐的提议,那是不是同样也表明他已经原谅了这位祸从口出的贵妃娘娘呢?想到这里,月影心中立即好受了许多。
皇上同意在这里用膳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传御膳”就能解决的,而是因为他这个临时起意在这里用膳而将整个翊坤宫折腾了一个人仰马翻。先是要将这一桌佳肴美馔连同这张桌子暂时撤下,是暂时,而不是完全,只是为了再另上一张更大的桌子,足以能够摆得下他那九九八十一个盘盘盏盏、杯杯碗碗的大桌子,当御膳陆陆续续地从养心殿端来之后,再一个一个地摆满整张桌子,原先那张桌子再在一旁支好摆好,一切准备廉就绪,众人静候皇上开口吩咐。
冰凝才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龄,一张粉雕玉琢般的精致脸蛋儿娇嫩得仿佛是能够滴出水来,然而从这张小脸儿上的口中竟然说出“臣妾这张老脸”来,更是好巧不巧地,这个时候皇上正端起茶盏喝茶,结果就一口水含在口中还没有咽下去,忽闻此言差点儿将他惊得将茶水呛了出来。
整整一个晚上皇上都因为冰凝的那首《山有扶苏》而气恨不平,既是真的隐隐有些怨气,也是想好好摆一摆帝王的架子,让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持宠而骄的女人有所忌惮,而且他本身也是一个隐藏情绪的个中高手,整出戏演得甚是逼真,结果却是被刚刚冰凝的“臣妾这张老脸”而破功,一口茶水憋在嗓子眼儿里难受坏了。
唉呀这个老女人,怎么这么可气又可恶呢?怎么他故意板起一副怒气冲冲的面孔还是震慑不住她呢?她都已经如此不可原谅了,他都已经狠下心来要好好地处罚她了,怎么还能够破功呢?难不成刚刚同意那个留下来共用晚膳也不仅仅是因为雪薇格格,更多地是因为这个可气又可恶的女人?
皇上那么骄傲的人哪里肯承认他一个四十好几的大男人竟是这么的没出息,他当然只是因为雪薇格格的缘故才不得不留下来的!至于这口幸好没有喷出来却半天也咽不下去的茶水完全就是因为实在是那个女人的话恶心到了他的缘故!
做好充分的心理建议,皇上终于拼尽全力将那口茶水稳稳当当地咽进肚中,然后连看也没有看冰凝,一边将茶盏放回桌上一边对立在他身边的月影皱起了眉头。
“怎么?这就是你们翊坤宫的待客之道?朕说了在你们宫里用膳,怎么这么一帮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奴才竟然还杵在这里,连个伺候朕的人都没有?”
虽然高无庸是皇上的贴身奴才,不管他走到哪儿都会寸步不离地精心服侍,然而这个规矩在翊坤宫是个例外,由于冰凝从来都不喜欢有生人在她房里走动,因此不论是从前的怡然居还是现在的翊坤宫,不管是从前的秦顺儿还是现在的高无庸,都会按照皇上的特别吩咐,守在门外听信儿,只有主子有吩咐的时候才会进屋应差。
皇上是最大的主子,身边没有人伺候是不行的,于是月影就责无旁贷地承担起服侍他的重任。现在他有一肚子的怒气和怨气,却是当着一众小主子的面不好发作,于是毫无悬念地月影又成了他的出气筒,成了她的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