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万岁爷,臣妾委实不才,更是有一事不明,还望万岁爷指正为好。”
被冰凝逼到了死胡同里,又有两个格格一个阿哥在场,他也不好直接驳了她的面子,无奈之下只得是干笑两声才开口说道:“你可真是说笑呢,这天底下的诗书哪里还有你不明白的?”
“万岁爷可真是抬爱臣妾了,臣妾记得这句‘映日荷花别样红’之前还有一句,应是‘接天莲叶无穷碧’,连路边的孩童都会的一句诗,想来万岁爷也应该清楚得很吧?”
“你,你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嘛,这么含沙射影的是在做甚?”
“万岁爷可真是愿望了臣妾呢,臣妾不过是背了两句古诗,怎么就成了含沙身影了?这莫须有的罪名,臣妾可真是担待不起呢。”
冰凝确实是没有把话说完整,她的本意是要说,如果湘筠是因为“泉眼无声”而文不对题的话,雪薇答的这句诗,虽然映日荷花没有错,但是全诗中的“接天莲叶”也同时样是文不对题。翊坤宫再是空间足够也不可能大到能免容纳“接天连叶”的程度,因此雪薇讨巧地只背了半句诗就逃避了文不对题的同样结果,皇上怎么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更何况,在两个人都有同样的文不对题的错误发生,湘筠可是完整地诵读了整首诗,而雪薇只背出了半句诗,结果湘筠不但得不到他半点首肯,还大赞特赞只有四个字的“映日荷花”,天底哪里有这么偏心眼儿的皇伯父?若论起来,湘筠还要喊他一声皇阿玛的,这自家闺女反倒是还不如别人家的格格了?
冰凝确实是被气得差点儿昏了头,不过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待她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心平气和却不失冷嘲热讽地与皇上“含沙射影”一番,只说了一部分字面上的意思,其余的就全靠他自觉领会了。
虽然冰凝不会和皇上打开天窗说亮话,明摆着她是替湘筠出头,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对于这个出头也是有些心虚,生怕因此而令雪薇格格难堪,因此自然是只能与皇上如此这般含沙射影一番,说得再直白一些,就是既想替湘筠出头,又不想得罪雪薇。
冰凝打了什么主意皇上那样睿智之人岂会不知?只是他不想让她的如意算盘得逞罢了,谁让她刚刚将他逼到了死胡同里,害得他不得不皮笑肉不笑地与她勉力应战?现在,他可是要动用自己手中的特权,实施最有力的反戈一击,好好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皇上等待见识小才女的才高八半、技高一筹,冰凝更是期待雪薇的一鸣惊人,好令小格格能够藉此本事博得他的好感。而雪薇则是急得满头大汗,本来就是暑热天气,再加上心急如焚,衣衫早就是从头湿到了脚,却仍是一筹莫展、无以为继。
幸好,幸好还有湘筠格格!湘筠格格的初衷并不是想要替雪薇救急,毕竟小格格也不知道雪薇的学识是个什么水平,哪里知道这个四姐姐现在正陷入一场脸面无光的巨大困境之中,湘筠只是因为觉得这道考题实在是太过容易,小孩子急于表现的心理促使她想要在她皇阿玛面前展现一下才学,当然也是为了展现她小姨额娘这个师傅教导有方,在这两个因素驱使之下,本是性子有些腼腆的湘筠竟也是顾不得失礼,更是忘记了会有抢了雪薇格格风头之嫌,一句脍炙人口的诗句当即就是脱口而出。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就蜻蜓立上头。皇阿玛,女儿答得对不对?”
皇上本是在考雪薇格格,结果正万分期待雪薇的一鸣惊人之际,却不曾想半路里杀出来一个程咬金!两个格格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湘筠是正式过继的公主,但雪薇是怡亲王的格格,爱屋及乌的心理令皇上的心理天平又不由自主地偏回来雪薇这一边,又因为今天雪薇是客,他不想令雪薇被抢了风头落入难堪境地,于是不得不鸡蛋里挑骨头地难为起湘筠来。
“嗯,诗确实是好诗,你背得也是分毫不差,按理说朕应该大大夸赞你一番的,不过,朕刚刚的考题不是已经说了吗?刚刚朕在院子里看到几盆荷花开得正盛,那么你这一开”头的‘泉眼无声惜细流’从何而来?”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皇上只一句就将湘筠说得哑口无言,是啊!这宫里哪里有什么泉眼,她这首诗开篇第一句就犯了大忌。其实如果今天不是有雪薇格格在场,皇上当然不会难为湘筠,反而还要因为小格格的课业成果而大大奖赏一番,几颗金瓜子是断然不会少的,只是今天,没有天时,没有人和,只剩下地利这一项,湘筠当然是要走背运了。
湘筠被皇上史无前例地吹毛求疵一番,小脸当然是挂不住了,先是因为他的不认可而憋得通红,继而又担心被众人看了笑话而小脸煞白,神情更是尴尬不已。
皇上现在的心思全在雪薇的身上,哪里注意到了湘筠那张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小脸,而是否定了她这首“小荷才露尖尖角”之后就将头转向了面前的雪薇。
“四格格,你准备了哪一首?”
在皇上考题刚刚出口之际,雪薇格格的大脑完全是一片空白,早已经被皇上的题目考得昏头涨脑,原本以为张口结舌必输无疑,哪里料到斜刺里杀出来的湘筠竟成了她的大救星,这番抢答不但为她争取出来一个极其有效的缓冲时间,而且经过这番提示之后,忽然间想起前几天她阿玛随口咏读了一首诗,好像就是说荷花的,是哪首诗来着?
就在雪薇冥思苦想之际,皇上就转过头来问她来了,雪薇心急之下只得是没头没尾地喃喃了一句:“映,映日荷花,映日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