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在梦中,这是活生生的事实。年二公子之所以胆大包天起来,当然还是因为皇上。
当一切都已尘埃落定,皇上遵遗诏继成大统之后,在第一时间,也就是先皇宾天的第二天,在一口气下发的诸多圣旨之中,有一道是关于西北的,关于年二公子的。
“并行文总督年羮尧,于西路粮响及地方诸事,俱同延信管理,年羹尧或驻肃州(今酒泉市)、或至甘州办理军务,或至西安办理总督事务。”
在以十四阿哥回京奔丧的名义暂时夺下他的军权的同时,皇上特意下旨强调要求年二爷协同延信办理西路粮响及地方诸事,而且将川陕总督驻地扩大到肃州、甘州和西安。延信是宗室贵族,而年羮尧仅是封疆朝臣,皇上对他特别委以如此重任,当然是向所有人发出的强有力的信号。
当年二公子亲眼看到八百里加急送来的皇上升任他为川陕总督的圣旨之时,远在边疆的他这才知道,大清朝的天已经变了,在这场变天的运动中,他自己没费吹灰之力就获利颇丰,不但官升一级,而且摇身一变成了真正的国舅!
十四阿哥的落败已成定局,皇上妹夫在第一时间向他摇出了橄榄枝,而冰凝又深居后宫,不管她得不得皇上的宠爱,就算是人质也好,或是筹码也罢,全都是他的牵挂,更是他的软肋。面对此种形势,年二公子怎么可能再有任何异心或是左右摇摆不定?他没有任何选择,只有死心塌地、誓死效忠。
大局已定,年二公子心中积压了十来年的这块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担惊受怕了十几年,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与冰凝相互联系往来了。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他立即给冰凝修书一封,对皇上的继位表示了祝贺,同时也对冰凝光明灿烂的未来给予预贺,最后大致介绍了一下四川这边的情况。
没有书信往来,王府又是禁地,没有许可不能随意前往,这让年老爷和年夫人也是六神无主起来,整日里眼巴巴地苦等自己宝贝女儿的消息,一时间整个年府都笼罩在一片压抑又愁苦的气氛之中,时不时地还能够从年夫人的房里传出来低低的饮泣。
如何让二老心不致因此而断了与冰凝的联系呢?就在年二公子也一愁莫展之际,简直就是天无绝人之路,才嫁进王府没几天的冰凝竟然是意外地获得了娘家姐姐可以隔三差五前去探望的恩典。这让年家上下登时喜出望外,玉盈每次去之前,年家二老以及二公子不停地对玉盈千叮咛万嘱咐,三个人对冰凝的问候全加起来,玉盈就是说上三天三夜都转述不完。而每次回来之后,他们三个人围着玉盈东问西问,你一言无一语,足足说上四个时辰仍是觉得玉盈带回来的消息是那么的不解渴,恨不能将眼前的玉盈立即换成冰凝站在他们眼跟前才好。玉盈自是变不出一个大活人来给他们,只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竭尽所能地将她看到的、听到的、知道的、甚至是猜测的,只要是关于冰凝的所有消息,全都半个字不落地说个一干二净。于是玉盈成了王府与年家之间的联络员,成了年家二老眼中的大菩萨。对此年二公子当然也是,有玉盈从中穿针引线、传递消息,岂不是要比留下白纸黑字成为把柄的家信强多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去,令年二公子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有朝一日,玉盈与王爷的私情突然间浮出水面!直到那个时候,年二公子才如梦方醒。这世上哪里会有什么意外的惊喜,万事都是有它的因果和缘由。而且他竟然吩咐玉盈充当信使,这不是更给了那两个人随时见面的借口和理由吗?他这不是在助纣为虐吗?
在内疚与自责之余,年二公子始终想不明白的一个问题就是,王爷那么金贵的一个人,怎么就会跟八竿子打不着的玉盈有了私情?难不成就是因为按照他的吩咐为冰凝与年家传递消息,才增加了他们见面的机会,令他们日久生情?如此说来,冰凝凄惨的婚后生活岂不是由他这个最亲的二哥一手亲自造成的?
陷入深深自责之中的年二公子简直就是痛心疾首,既恨玉盈的见利忘义,也恨自己的疏忽大意。当他急急地向十四阿哥写了求援的亲笔信,急急地促使玉盈成功地变为婉然之后,年二公子知道,从此以后想要得到冰凝消息的路也一并被堵死了。
没有了婉然从中传递消息,年家如何得到冰凝的近况?年老爷和年夫人在气恨婉然之余,也为断了冰凝的消息而整日忧心难过。年二公子是孝顺之人,也是疼爱冰凝之人,为此他不得不动用了在王府中布下的眼线。
年二公子在王府布下眼线本是为了打探王爷方面的消息,结果哪里想到最终竟成了打探自己妹妹消息的唯一途径。自家亲妹妹的消息居然还需要动用眼线才能知晓,年二公子只觉得人生实在是既悲哀又无奈。
尽管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在后来得到冰凝与王爷的关系转好并渐入佳境的消息之后,年二公子喜极之余也总算是放下了心来。结果却是好景不长,当冰凝成为王府里最受宠的主子之后,西北之战却又正式打响。身处两大阵营,左右逢源的年二公子可是真真地犯了愁,好不容易妹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能够得了王爷的宠爱,如果因为他这个二哥而失宠失势,他真是要后悔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