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高无庸没见到你吗?”
“回万岁爷,微臣确实是出了宫门之后才见到的高公公……”
“那你怎么说给年主子留了平肌膏?”
“怎么,万岁爷您交给高公公的就是平肌膏?”
“怎么,刘大人也有平肌膏?”
“回万岁爷,微臣才刚刚从太医院采办医士那里得到,因为肃亲王府的大格格用过,情形甚好,所以微臣就斗胆……”
果然,果然,他果然没有看错了人!尽管因为时间的原因错过了他派高无庸送去的平肌膏,然而刘胜芳竟然与他不约而同地选用了同一种药膏,而且这种药膏还没有在太医院中普遍使用,刘太人如此大胆用药,完全是冒着有的风险,说明了什么呢?说明刘太医为了医治冰凝的伤情尽了最大的奴才,面对如此尽职尽责的刘胜芳,皇上的心中既是欣慰又是感慨。刘太医在对自己的前途和命运格外担忧的情况下,在小心翼翼生怕越雷池一步从而招来横祸的情况下,仍然本着医生的天职,尽全心全力对待他的每一个病人。冰凝的身份谁不清楚?哪一个太医在诊治的时候不都是既想有功也求无过?皇上与皇太后的浑水谁人不知?即使冒着可能被问责治罪的风险,使用了尚未在太医院普遍使用的平肌膏,此等忠义之举,怎么不令皇上钦佩之至?
“好,好,刘大人实乃忠良之臣,朕放心了。”
“回万岁爷,侧福晋吉人自有天象,微臣刚才正好又为侧福晋诊了一下脉象,极为平稳,没有半点差池。”
“你说的可是当真?”
“回皇上,微臣可用性命担保。”
“好,好,高无庸。”
“奴才在。”
“记得给刘大人赏银二百两,一百两是朕赏的,另外一百两是年主子赏的。”
皇上知道刘大人不缺这二百两银子,他只是想表达自己的还有冰凝的一番心意罢了。
刘太医慷慨陈词一番之后,根本不待冰凝吩咐,就自顾穿上披风,拎上药箱径直朝门外走去。冰凝见状甚是无奈,她是主子,又是个女人,总不好与刘太医为赏银的事情拉拉扯扯,否则成何体统?于是她只得是暗暗打算待下次寻个机会再说。
与一个时辰之前过来就诊的心情完全不同,当刘太医从冰凝的房里退下之后,这盆浑水趟完,竟然是满身的轻松。脸上的外伤虽然触目惊心,但是坚持治疗几天就会好转,只是日后是否会落下疤痕的问题有些令他稍稍有些担心。然而,最重要的是小阿哥的情形一切都好,总归是不幸中的万幸。作为一名医生,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病人的病情稳定更令他高兴的事情了。虽然不知道自己此后是否会重蹈于太医的复辙,但是治病救人之后的成功喜悦已经有效地驱散了此前的那些恐惧与不安。
只是这个身心轻松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被无情地中止了,因为当他走到永和宫大门口的时候,一眼就发现了在此久候他半个多时辰的高无庸。一见到这个情景,不用问刘太医立即就明白,太医院他是回不去了,下一个目的地一定是乾清宫东庑无疑。
话说这高无庸早已经在宫门外等了半个多时辰,冻得浑身都开始发僵发硬,然而他的心中却是止不住的胆战心惊。刘太医在年主子那里居然逗留了那么长的时间,难不成侧福晋的病情突然恶化了?一想到这里,他的这颗心是越等越凉,想要进去看看情况,又怕一不小心暴露了行踪万一被招惹上皇太后,矛盾犹豫之中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就在高无庸心急如焚之际,终于望眼欲穿地看到了刘太医的身影,高兴得就是让他喊刘太医亲爹都行。
“哎呀,刘大人,可是终于见到您了。”
“噢,是高公公呀,我不知道你在等我,见谅了,让你久等这么大功夫。”
“唉,实不相瞒,万岁爷让我给年主子捎个药膏进去,本想托您之手,哪里料到我在宫里还竟能是晚了您一步……”
闻听此言刘大人登时出了一身的冷汗,恼恨自己刚刚进宫的时候腿脚为什么要那么快。记得上一回去潜邸应诊的时候,他误以为那个年主子又是小题大做的所谓急症,心存不满之下自是磨磨蹭蹭,哪里料到竟是怀了身孕,差点儿耽误了病情,因此这一次一听说又是这个年主子受了外伤,虽然心惊胆战,但也是害怕皇上治他贻误病情的罪,片刻未敢耽搁,脚底生风般地直奔了永和宫,大冬日里的,热出一身的汗。结果哪里料到勤快居然还能出了错,竟是错过了高公公送来的皇上御赐给年主子的药膏!
“那,那,这可如何是好?”
“刘大人,这个事情我再另想办法,万岁爷一直等着您回话呢,大人还是早些前去禀报为好。”
“好,好,我这就去,那药膏的事情就有劳高公公了。”
“刘大人您客气了,您这边请。”
当刘胜芳大人的身影出现在皇上面前的时候,他竟也是跟高无庸似的,激动得立即起身上前相迎,把刘太医弄得受宠若惊,不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当即扑通一下子就跪下了。皇上一见刘大人还不能开口请安就直接跪下,心中登时格登一下子:怎么?难不成出了什么岔子?
“刘大人,你快说说,侧福晋到底怎么样了?”
“奴才给万岁爷请安。回万岁爷,年主子伤得不太厉害,只是有些红肿……”
“噢?就只是些红肿?”
“回万岁爷,另外,还被划了三道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