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芸的声音掷地有声,一字一句地砸在了红袖章的心中,其中有一个人鼓起了掌后,其他人断断续续地也鼓起了掌,最后,连最中间的带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也鼓起了掌。
“沈芸同志,你辛苦了。”
“像你这般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的人,应该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来!”
沈芸对这种橄榄枝可是敬谢不敏,装作沉吟了许久,纠结了许久,仍是摇头。“我一个人的力量虽然小,但是我还想为组织出一点儿自己的绵薄之力!争取让人民群众早日脱盲!”
“沈芸同志,辛苦了,以后有什么难题,尽管来找组织。”黑框年轻人又与沈芸探讨了几句,才带着人离开。
等许爱民得到消息,从田里回来的时候,已经近中午。“回家再说!”沈芸摇头,她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没想到,竟然会来得那么快。
到了家,许老头也已经回了家,愤恨地道:“那些人真的是唯恐天下不乱!”
“爸,以后这种话还是少说吧,我听说,外头已经乱了套了。工分也不赚了,也是,大锅饭有的吃,还赚什么工分!”许爱民摇头。
许爱民让沈芸小心一点儿,“许爱民已经组织了村人巡逻,一有状况就会有人敲锣。你自己小心一点儿。”
沈芸应了声。
严香梅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她被组织批评了,因为她竟然指责沈芸那么高尚的人!扫盲班的同窗指出,严香梅这是打击报复!如此一来,严香梅就倒了霉,时不时地被训话。因着都是带红袖章的同志,严香梅倒是被拉到高台上斗争的人好了许多。
如此,提心吊胆了一个月,都没有红袖章的同志来扫盲班。
沈芸这才放了心。
1966年5月以后,各地出现了不少带着红袖章的小卫兵,□□了不少人。
第二生产队也有不少的小年轻加入了队伍当中,带着红袖章,整日在村子里晃荡,村子里的土地庙也被砸了。
因着沈芸将所有的票都换成了粮食,许家关上门过的日子倒是不难捱,只是外头风声紧,沈芸偶尔拿一点儿肉干出来,也只敢放进粥里一道儿煮了,免得肉香飘了出去,会吸引了红袖章的小卫兵前来闹事。
大明乡的不少学校都停了课,但是第二生产队里的大明乡第三小学在停课了一周以后,就在村里的老人的“铁血”镇压下,毅然开了课。就连沈芸的扫盲班也跟着开了课。
这说起来,这还是旧的生产队长——许爱民的爸的功劳,在学生们停课了一周后,村子里时不时地有带着红袖章地来晃荡,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大喇叭,每日都要来个早中晚三次演讲。而村子里的孩子们日日围着凑热闹,直到,他们村子里也有好几个孩子加入了这队伍当中,村子里的老人就坐不住了,被许老二哥一鼓吹,一个个老头子老太太拿出了空前的战斗力,守着村口,大有“有种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的架势。
第二生产队获得了难得的安宁。
第三小学的教师大多都是当初自己主动下乡的,停课一周的时候,他们时常被带着红袖章的盘问,为何会来大明乡?祖籍在哪?反反复复地被盘问,若不是有大明乡的乡亲们拦着,他们说不定就被带走斗争了。也亏得这个盘问只持续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第三小学开学了!
而沈芸的扫盲班却没有那么走运。
因为第二生产队至今为止没有一个人被我拉出来斗争,这就吸引了大明乡所有红袖章的小卫兵的注意力。
沈芸饶是每回备课都是早有静心准备,生怕被人揪住了小辫子,但是沈芸独特的教学方法早就引起了人的注意。
沈芸看着教室后面排排站着的红袖章,沈芸心往下沉。没想到,当初在扫盲班里的同学,也在其中。
严香梅就站在中间,带着大红的袖章,原本一头长发也剪成了利落的短发。
沈芸刚在黑板上画了一个铁犁,就有红袖章的大声质问:“沈芸同志,你这教学方法是不是有些左?”
沈芸只是扫了一眼问话的红袖章,然后就继续上课。
严香梅紧紧地握着拳头,她就是看不惯沈芸这副淡然的嘴脸,她很想看看,要是沈芸被拉出去斗争了,她是不是还能保持住这副淡然的表情。就是因为沈芸的自创的教学方法,害得她教的扫盲班的学生越来越少,后来,没多久,就自动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