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他们东边人接了一笔单子,帮周大少爷送酒进清水镇。不大不小的一笔单子,钟厚骁偏生过来插了一脚,虽然说最后单子还是保住了,可是缩水的缩的简直让余老三肝疼。
余老三肝疼就好喝酒,想着反正周大少爷运的也是酒,喝一坛大不了给钱就是了。哪知道,坛子打开,里面一滴水都没有,反倒是一包包包好的大烟膏子。
想起前些日子钟厚骁的动作,又想起那次的爆炸,余老三终于明白了几分。
合着他余老三是被人当了傻子了!
“我又不是神算子,我怎么知道。”钟厚骁抬了抬眼皮,手指随意的把手里的纸叠成想要的样子。
钟厚骁不承认就是没有的事儿?怎么可能,钟厚骁不承认的事情多了去了,先前抢漕运的时候,天天见他睁着眼睛说瞎话,余老三要是能信他现在一句才是真傻。
“八万!”余老三咬了咬牙,看着钟厚骁,钟厚骁岿然不动。
“十万!”
“你这是想干啥?大家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谈钱多俗气。”钟厚骁皮笑肉不笑,这事儿可不止十万大洋。
“二十万,不能再多了!”余老三真心恨的牙痒痒,要不是他有求于人,至于么!
“成,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钟厚骁终于开口,看着余老三说道,“此事还得你自己知道才行。”
余老三使了个颜色,跟来的人都出去,屋里只剩下钟厚骁还有余老三以及楼上的周芮。
“我确实早就知道。先前你帮日本人送货这事儿,我就看你不爽,所以夺了你大半的漕运生意,没别的意思,就是看日本人不爽。”
“现在我也看那帮人不爽,妈了个巴子,这帮人简直不是人!”这事儿余老三真没撒谎,先前帮日本人送东西,那就是日本人在本地收的一些生丝,那时候日本人收生丝的价格高,他也乐得做个好人给清水镇的蚕户一条生路。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日本人不该往清水镇送大烟膏子!
那可是害人的玩意儿!
“恩,所以我就暗中留意了一下日本人的动静,发现他跟你们帮会的几个长老有联系,也发现了他们跟周大少爷有猫腻。既然余帮主这么爽快,不如我再搭点甜头。”三言两语的说了利害,钟厚骁从兜里掏出笔写了几个名字递给余老三,“这是我查出来的跟日本人有联系的,你看着办吧。”
攥紧了手里的纸,余老三起身就走。
“别忘了把大洋送到我府上!”钟厚骁扬声提醒,接着抬头招呼周芮,“下来。”
周芮蹦蹦跳跳的下来,见钟厚骁若有所思,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让周家出多少嫁妆合适。”
周芮这边随口答应的一句话,周耀辉可当了真。第二天竟然直接开车来带人,偏不巧,钟厚骁竟然也在。
这真真的算是一个凑巧,钟厚骁今天来是找周树育的。北郊的地钟厚骁买下来的一部分已经开始收拾建厂,周树育在工地上跑了两天,刚开春的天中午头的时候还是热,于是他就脱了棉袄,跟着大家一起干活,等到晚上凉了也没想起来。
一冷一热的,三两天就让周树育这个书呆子病倒了。可是工地上哪儿离得开人,钟厚骁没辙,只好把活带着过来问了。
也怪周耀辉来的不凑巧,钟厚骁刚处理完手上的事情要走就看到周耀辉的车停在门口。
黑色的汽车油光锃亮,可不是他这样的少爷出手就能买的。
“钟大当家的,这是要去哪儿?”周耀辉先开口,丝毫没把钟厚骁当外人。
钟厚骁见他这个阵仗,停下脚步,双手插兜,居高临下的看着周耀辉,“出门,什么风把周大少爷给吹来了?”
见他这个样子,周耀辉也不以为忤,笑眯眯的解释了一下来意,“昨个我跟芮芮商量了一下,还没成亲的姑娘还是住自己家里比较好,免得落人口舌。”
“这不就是在自己家里住的么,落什么口舌。”知道他的来意,钟厚骁倒是笑的灿烂,看的周芮一愣。
这事儿她没有跟钟厚骁说,毕竟不是什么大事儿,她也没打算真的搬出去,昨天的一席话也不过是试探吴姨娘和周艳而已。刚刚被周耀辉这么抢白,还以为钟厚骁会生气,谁知道他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里到底是客居,钟先生心疼妹妹的好心我替妹妹心领了,在外流落总归不是个办法,哪里都不如自己家的好,钟先生你说是么。”周耀辉料定周芮若是想走,钟厚骁也拦不住,怎么着,还能抢人不成。
“是这么个理。”
“钟先生是明理人,您放心,等到将来成亲的时候,妹妹一定风风光光的嫁过来。我周家,一定会给芮芮准备一份像样的嫁妆。”
钟厚骁见周耀辉越来越得意,在他得意到了姐姐的时候,把他一下子摔到了谷底,“周大少爷,您怕是误会了。这梧桐公馆的主人就是芮芮,这里就是他家,怎么还要去周家?您和芮芮虽然都姓周,可是我还真不知道哪儿来的理让芮芮回你们家去备嫁。”
刚刚一直都见钟厚骁点头,周芮还以为他要同意周耀辉把她接走,谁知道,竟然在这里摔了周耀辉一下子。
周耀辉也愣了,看钟厚骁的势头以为他是要把周芮给送回来,谁知道竟然不是!
还说这里就是周芮的家!
看了一眼两人身后的三层小洋楼,周耀辉有点目瞪口呆。
“周大少爷,关于嫁妆这件事就不劳您费心了,请回!”说完,钟厚骁转身进屋,周芮连忙跟着进去。
这是要秋后算账的意思啊。
钟厚骁坐在客厅最中间的沙发上,大长腿摊开,搭在前面的茶几上,见周芮进来,眉毛挑了挑,“你想回去?”
摇头,赶紧摇头,这分明就是生气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