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帕上染了一股恶臭味,熏的成杨皱了皱眉,然而君无咎表情仍旧淡然。他指了指手帕的一角,上面用绣线绣了锦瑟二字,还有两句小诗。
这两句诗正是他在张云东书房看到的那张浣花笺,也就是放在他面前的这张浣花笺上的那两句诗。
“这是个巧合,或者说其实是个提示?”君无咎指着那两句诗道:“如此看来,这两样东西都是出自锦瑟之手,但是锦瑟为什么会将这方帕子塞进张云东的那个地方?若只是想要将药物塞进去,也用不到留下这么大的一个线索吧?”
成杨道:“这药物是什么,你知道了?”
君无咎点头道:“岳鸿之大人曾经写过一本草本鉴册,其中有一种草药标注,少量外用可以麻醉肌肤,但是若是量大内服就会产生毒素以及幻觉,让人浑身麻痹,悄无声息的就死了。我看了张云东的指甲,上面只是淡淡的青紫色,这种颜色很容易会被人误以为是尸身方的时间长了产生的颜色,然而却并不是这样。会出现这样的颜色有两种情况,第一是死亡,血液凝固;第二,就是中毒。张云东当时的情况并未正常死亡,那么就只有中毒了。这种草药制成的丸药十分苦涩难以下咽,张云东就算是喝多了,也不会乖乖的吃掉这种苦涩的东西,而且他口中也并无异味,所以……”
“所以你才觉得,药物是下在那个地方,最后造成张云东的死亡?”成杨点了点头道:“若是你这么说,这种药确实容易被人忽视。但是只是把药丸塞进去等待融化吸收,为什么那人还要将这方手帕也塞进去?为了堵住不让药丸出来?如果这样,随便什么东西都可以吧?”
“我在想,这是个偶然巧合,还是刻意为之。如果是偶然巧合……这帕子用料很好,绣工也十分精致,想必应该是锦瑟的心爱之物。但是她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心爱之物放入男人的那个地方?”君无咎不解道。
成杨敲了敲桌子,道:“难不成锦瑟爱上张云东了,所以……不,不应该,张云东是个十足的纨绔,不学无术,然而锦瑟确实乐馆的头牌乐妓,这种女子平时都眼高心高,怎么也不会将自己托付给一个已经有家室而且流连花丛的纨绔……”
君无咎道:“我也是这么想,所以她将这方帕子留下来的行为,不应该是正常的。难道这帕子上,有什么线索吗?”说着,他又将那方帕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
成杨终于忍不住捂着鼻子道:“先把这个放一放,实在是……熏得我脑袋疼。”尸臭加上某种不雅的臭味,混杂在一起确实让人无法静下心来。他现在无比的佩服君无咎,居然面不改色的查看这帕子的细节。
君无咎笑了笑,将帕子收回到瓷碗中盖上,然后脱掉手套丢在一旁放着醋水的盆子里。
他坐了下来,看着自己刚才写写画画的纸张,突然道:“如果那场火灾是偶然的,为什么锦瑟会让人拿炭盆进去呢?”
那房间他们也看了,建造的十分精致华丽,而且有地龙。这种将地龙建造在二层小楼里的工艺十分了的,虽然已经开始推行,但是除非财大气粗之人,否则不会有人能建造出这种地方。
“难不成……是为了烧掉什么东西?”
他蹭的站起身来,“我要再去乐馆查看一下。”
除了这一枚浣花笺,张云东的书房就再也没有其他线索了。就连他身边伺候的夫人侍妾和丫鬟,都一脸一问三不知的模样,只知道嘤嘤嘤的哭泣。
出了安王府,君无咎走在喧闹的街市上,越想越觉得这个案子至今查到的所有线索都有些不太对劲儿。而且这个案子本身就有一种给人很不对劲儿的微妙感。
“在想什么?”成杨问道。
君无咎蹙眉道:“我总觉得漏下了一些什么东西……”
成杨看着身边来往的人群,道:“这里总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去之后商讨吧。”
回到大理寺,欧阳定贤正在等着他们,见他们回来便问道:“如何?可是查出些什么了?”
成杨道:“确实查了一些线索出来,这张云东并不是死于火灾,而是死于中毒。”他把张云东验尸的情况仔细的说了一遍,看向欧阳定贤道:“这种毒,恩师可曾见过?”
欧阳定贤想了想道:“当年岳大人曾经留下一本医药鉴本,里面似乎有提到过类似的情况,你们可以去查阅一下。”他喝了口茶水又道:“幸亏查出一些东西来,否则安王那老家伙一定不会饶了我,哎哎……”
成杨笑道:“多谢恩师!”说完深深的弯下腰去,行了个大礼。
欧阳定贤道:“你少来这一套,若是你愿意去我家……”
他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成杨哎呀哎呀的岔开了,“那案子还未完,清悦还在等着我去讨论线索呢,欧阳老大人,徒儿就先走一步啦!”
“你这个顽劣的孽徒,说道这你就要跑!”欧阳定贤佯装生气的模样,“我家小女又不是洪水猛兽,你至于吓成这样吗?”
成杨嘿嘿的干笑,撒丫子扯呼了。
欧阳定贤放下手中的茶杯,眼中闪过一抹沉色。
君无咎面前摆着那张脏污的手帕,一只桃色浣花笺,还有一叠这案子相关的供词。他正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时不时停下来思索片刻。
成杨推门进来,问道:“可有头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