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还有渭城

漫长的白日梦 尾葵 4279 字 11个月前

跟s躺在沙发上开收音机听午夜剧场的时候,我真的很难回想一个月前站在医院门口时快要接近黑暗的心情。s把收音机的声音开得好大,声音把整间公寓都堆积得满满的。看着s陶醉在音乐的世界里的神情,我缓缓地入睡。

s说,今晚林在应该会不来。

她给我倒了一杯红酒,收音机里播着柔和的纯音乐,这个世界仿佛在荡漾。

s把玻璃杯递给我,然后优雅地坐在沙发的另一边,我们谈她的画。她会经常提到林在,提到他的工作,还有他给她的惊喜。每次说到这些,她眼睛上面的眉毛便会不自觉地挑起,全身放松,然后露出最倾心的微笑,红酒把她的脸染红了,似天边的晚霞般美丽动人,让我看了之后觉得忘记了自己。

我没有告诉她那天在医院门口发生的事情。

起初,我失神了一个星期,无论上课还是来见她,都感觉不像是自己亲身经历的。看着她对爱情的期待,我只能苦笑,让她以为我真的在笑,并且感觉到很幸福。因为现在才刚刚夏至,天气美好得跟亚特兰提斯的风景般。

生活的点点滴滴都让我过得很痛苦,直到现在,我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我学会了平静地微笑,然后平静地听午夜剧场,听那位电台小姐柔和的声音。

serendipity——缘定今生。

电台小姐提到这个词,她说,这是她有一次去香港逛街买珠宝的时候看见的广告词,觉得特别浪漫就记下了,她所念的这个词,正是我曾经非常相信的命运中的花朵。就像我相信爱情,相信生命,相信s一般。

s说,喝着红酒的你让我觉得长大了。

我翘起右腿搭在左腿之上,把整个身体沉浸在软绵绵的沙发里面,右手摇了摇杯中的红酒,浅尝一口。

s,其实你不知道,我现在的生活过得毫无知觉,每天重复地去上课,然后回来完成作业。偶尔我来公寓这里与你相聚。我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了生命的状态,感觉自己不是活着,这样的生活我不知道会持续多久,现在已经是夏至了。

我真怕装有红酒的玻璃杯会从我的手中滑落,于是把它放到桌面上。我说,s,我快要睡着了。

s说,你就放心地睡吧,明早我给你煮早餐。我觉得我看不清楚你,苏筱,到底是什么让你一夜长大了?

我笑了,像是一阵冷风过境,我告诉她:不知道呢,也许是你看错了。我从来都没变过,s,别怪我,身边的事情太残酷了,才使我变成这个鬼样,其实我并不是你现在所见的这样。我以前对什么都有希冀和向往的。

s问,那么现在呢?

我放下那只翘起来的脚,不愠不火地说,也许觉得不是那么样了吧。不想永远在原地,我想走很远,所以我在努力呢。天道酬勤,宁静致远。

收音机的信号很好,依旧没有杂音。午夜的音乐很缓慢,让我的神经极为放松,我慢慢地进入一种状态,像是喝醉了,然后优雅地飘飘起舞,真的无法形容当中的奇妙。s也没有再说话,她像是在沉思,须臾间站起来,拿起放在墙角的画板就开始画画。在她旁边的窗户打开了,微风催动窗帘,窗帘像一个白衣女郎,她的半边裙裾被微风掀起。

我没有过去看s作画,我不想惊扰她,但是看着她作画的情景,好比一副美丽诱人的画,她没有穿内衣,胸前春光隐约能看见,长发亦随风飘起。

很美丽的画面。

不知道怎么的,就缓缓地入眠了。我又梦到那天的情景,这个梦与现在的情景互相冲击,使我泪流满面。

苏筱,你能不能不再悲伤?

清晨,鸟儿唧唧咋咋的声音通过窗户传进来把我吵醒,我按着太阳穴从沙发上起来,牙齿咬着下唇,昨晚竟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不过这样的天也不会着凉。s更甚,躺在画板旁的地板上就睡了,现在还没有醒过来。我想,她应该是刚睡没有多久吧。

我轻轻地走过去把窗户关小,把窗帘关上,大厅里又变暗了。但是光极力地想要从窗帘中渗进来,似乎怎么也阻挡不住。静音的手机忽然在桌面上震动,我起先以为是自己的闹钟,认真一看才知道是电话。

是婧打过来的。

我刚刚接了电话,她就兴奋地说,苏筱,我把你吵醒了吧。

我快速地走到厕所,把门关上才回复她:你怎会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情啊?

她说,是不是有异性就没人性啦!苏筱你他妈的,跟周公约会就不要我了?

我嘴角一笑,回答她:是,我没人性,都不知道是谁整天跟徐夕在一起,电话都没给我打一个。

她说,不是的。前一段时间,我那个有钱的老爸回来了。算了,不讲了,今天一起出来玩吧。趁着夏天,一起去踏青野餐。我准备好烧烤材料了,也约了人。你快点洗刷好,我去z大接你。她的心情似乎很好,话说起来很欢快。

我迟疑了一下,问她,你是不是把渭城也叫上了?

她说,当然,都是我们认识的。渭城啊,徐夕系里的一些学长和学姐等等。对了,苏筱,你帮我约徐夕,我还没告诉他,想要给他一个惊喜。你直接叫他打车去鹭湖,说去那边bbq就可以了,要早点。

我的心是烦闷的,它就像一只被人放入地窖里的封尘的柜子,已经被虫蛀蚀,哪里知道又有人把它挖出来,揪出来,最终支离破碎了。我想要拒绝婧,可是又不想破坏她此刻美好的心情。夏至,不仅仅只有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生值得我怀念,还有一个跟我经历过风风雨雨,共同努力的倔强的女生。

有很多东西,再也回不来了。

他们只能变成心底里的一道回忆,而现在所做的,只不过是可笑的追忆。

追忆本来已经很难了,我怎么忍心冲破呢?婧见我沉默那么久,她以为是信号不好,不耐烦地喂了好几声,我才缓慢地回答她,好吧,你到z大的门口接我就行了。八点半。

快要挂电话的时候,她还叮嘱我要通知徐夕。我给徐夕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在睡觉,带有睡意的声音就像一只懒洋洋的沙皮狗一般,让我怎么听就觉得怎么滑稽。我估计他也没听清楚什么,敷衍地“哦”了几声就挂了,后来他回拨给我,为了怕他反悔,我没有接电话。

我回到大厅,s还没有醒过来。我到她的房间找了一张薄被就为她盖上了,还到衣柜里拿了一件衣服换。s的衣服总是很朴素的,都是些浅色调。我随意翻了一件t恤就往身上套,原本我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紧身衣,我还拿了一顶鸭舌帽,估计是别人送给s当礼物的,因为我一次也没有见s戴过。

站在镜子前,自己穿着一身休闲装,瞬间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多,嘴唇被唇蜜染成了粉红色,眼睛被黑眼圈和眼袋包裹着,这多么像是高中时代的我,清爽,简单。为了高考而彻夜努力学习导致黑眼圈一直陪伴着我,不曾离开。

我离开了s的公寓,跑到了z大东校门。婧已经站在一辆黑色奥迪a4前面朝我招手了,她见我跑过来立刻就问,通知了徐夕没有?你怎么从学校外面回来,晚上去哪里过夜了?她一边问我,一边偷笑,好像是抓到了我的痛脚似的。我告诉她只是出去买东西了,这仿佛是破了她一盆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