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一场闹剧

就在这时,有大门被推开的声音,那是木头的大门,有些年头了,推得时候,会叽纽响一下。然后就听见一个温和的男子开口,“爷爷,奶,我回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柳梓言的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亲近的感觉,这也让她确认了来人的身份,程佑惜的哥哥,程佑泽。

会对这个声音有印象,是因为两天前,就是程佑泽赶着驴车,把她从县城接过来的。一路上,对她也算呵护备至,是她来到这世间,感受到的,第一份温暖。

“哎呀,佑泽来了,快快,园园去拿双碗筷。”这是老太太开口了,她的声音有些尖锐,听得柳梓言一阵不舒服。她知道,就像她对程佑泽感到亲切一样,对这个老太太的不喜,都是属于原主程佑惜的情感。

在程佑惜的记忆里,这个老太太很不喜欢她的母亲罗静,曾有几次,直接对着孩子,就让程路跟罗静离婚。在她看来,罗静有那样一个哥哥,随时会拖累自己的儿子。而罗静父亲对她儿子的资助,她却好似当做不存在似的抛在了脑后。

回过神来,柳梓言发现,原来程佑泽竟然是推着个自行车进来的。这个东西她觉得很神奇,只有两个轮子,竟然可以跑得那么快,还可以带人,带东西。

咦,好像程佑泽就带着什么东西,这说话间,高大春已经第一个跑了过去,帮忙往下解绳子了。边解还边感叹,“呀,这是面粉吧,这得有三十斤啊,阿泽,你真行,这从哪儿弄得?”

“这啊,是惜惜的供应粮,她的二十四斤,我妈又给凑了个整,凑了三十斤。医生说,惜惜这个是严重脑震荡,得全靠养。有这三十斤细粮,怎么也够吃半个多月了,到时候不够,我再想办法。”

程佑泽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同样没停,手脚麻利的把袋子拎起来,然后跟老爷子老太太打招呼。“爷奶,你们先吃着,我先去看看惜惜。”

没听到老爷子老太太回答,就听见高大春的大嗓门,“哎呀,你说,咱们辛辛苦苦,没日没夜的上工劳动,这一年到头,也就八十斤小麦。人家呢,一个小孩子,每个月就有快三十斤面粉,真是同人不同命啊。这可是同一个爹娘,正儿八经的亲兄弟,这日子就差这么多,真是让人没法说啊。”

没法说,你不还说这么多,柳梓言就发现了,这高大春真的是嘴欠,什么不讨喜,她就说什么。几句话的功夫,能把一众妯娌和小叔子、侄子侄女外加侄媳妇,得罪个干净。

这样的人物,还能在这个家里,活的这么自在,真是奇葩。

天色渐暗,去生产队上工的人也陆续回来,今天家里是四婶李园园负责做饭。她是个利落的人,大家回来之前,晚饭和洗涮的水,都已经准备好了。

大家都洗好手,冲了冲脚上沾染的泥土,动作一致的上桌吃饭,李园园才把给柳梓言特意做的病号饭端进了房间。说是病号饭,其实也不过是多了一盘炒鸡蛋,看上去也就一个。其他就是和大家一样的,一个杂面馒头,还有一碗青菜和玉米面煮成的菜糊糊。

柳梓言微微皱眉,她来到这里已经两天,却还是无法习惯,这杂面馒头的味道。里面掺了玉米面和高粱面,只有少量的白面,吃起来味道不好不说,还拉嗓子。

李园园看她的表情,也知道给病人吃这个是太过简陋,可现在虽然是夏收,新粮却还没分到大家手里。而且,夏收劳动力度大,不管男人女人都要顶壮劳力,大家也得吃好点。所以,能提供给柳梓言这个伤员的,也只有这个了。

“小惜,过几天队里就分新粮了,到时候四婶给你拌疙瘩汤喝啊。”李园园轻声,她没有女儿,儿子从小也体弱多病。所以,她对哄病人还是有一套章法的。而且,程佑惜只比她儿子程佑安大一岁,她的话里,更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而这话听到进来缸里舀水喝的高大春耳里,却又不是那个意思了,“我说三弟妹啊,你这讨好人,也别拿粮食说事儿啊。咱们每天起早贪黑的,一年到头就分那点细粮,这一大家子还不够吃两顿的。你这一张口,好家伙,疙瘩汤都许出去了。人家缺你这份疙瘩汤啊,人家从小在市委大院长大的,就现在,人家也有供应粮,只比你的多,可不会比你的少。”

高大春是程高的妻子,程佑惜的二伯母,之前柳梓言一直昏昏沉沉,没怎么和这些人说话交流。这人连着几个人家一通下来,听得柳梓言好一会儿发愣,前世活了那么些年,她从未见过女子这样子说话的,简直把人噎的说不出话来。

李园园面色发青,自然是不高兴自己一句话招来这么一顿数落,摇了摇冷笑道:“二嫂,你至于这么跟个孩子攀高低吗?小惜能吃得好,你还下不去啊,你可别忘了,咱几家现在住的房子,我三哥可是给拿了不少钱,你这样apap8226apap8226apap8226apap8226apap8226apap8226”

“行了,行了,懒得听你说,我就说你别拿着公中的东西去做好人,你给我扯那些二五八六的,我吃饭去了。”高大春嘴快的抢过话茬,转身就出去了,把李园园气得不轻,嘟囔了一句,“谁稀得给你说”。

说完,看着柳梓言在发愣,李园园把筷子递给了她,“小惜啊,你二大娘那人,就是个嘴欠,最是不饶人,咱不跟她一般见识,啊。”

然后,也不等柳梓言回答,就快步走出去吃饭去了,再晚一点,连口粥都剩不下。总归得罪人的不是她,也不看看,这家里沾了人家爹多大的光,这孩子大了,可是会学嘴的。高大春那人,光是嘴上咋呼,可实际,还不是没脑子。

柳梓言摇头失笑,她好像进了一个和前世完全不同的世界,无论是外部环境,还是她自己本身。除开那些摆脱不去的情思,这里的确有让人觉得新鲜的地方。

刚要开始吃饭,又听见一个年轻的女子在院子中说,“四婶啊,咱能不能每次做饭就是菜糊糊啊,我这都吃的想吐了。你这就给佑惜弄炒鸡蛋,我们就只配喝菜糊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