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品日霍然起身,上前几步道:“大胆元鼎,竟敢污蔑我新罗!你在熊津城下带百济人与我新罗为敌怎么算?杀我二十名新罗勇士又怎么算!”
元鼎仰天大笑,道:“百济原本就是降大唐而不降新罗,你们新罗人抢在唐军之前去打熊津算什么?你带一万人打不过我三百人,还折了一条胳膊,居然有脸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你挑出来的三十个人也算勇士?我这个大唐武功排名十万开外的马快都能一口气收拾掉二十个,你们还敢跟大唐来抢地盘,争战功?我大唐战后要安抚百济,你们倒好,跑过去烧了凤凰台,还在外面烧杀掳掠!信不信我把你另一条胳膊也打折了!”
“你!”金品日气得浑身发抖,想拔剑,右臂动不了,左手不好使。
在座的大唐将领们暗暗叫好,霸气,解气,太痛快了,卑鄙猥琐的新罗人,活该有这么个猛士来收拾你们!庞孝泰更是击掌道:“手下败将也敢出头,还要不要脸!我老庞就佩服元老弟这等好汉!”
“浑恶凶人,浑恶凶人啊!”刘仁轨痛心疾首的摇摇头,那个乖巧懂事的小马快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男大不中留,孩子长大了啊……
苏定方见局面有些失控,心中立刻权衡起得失来——新罗人确实不地道,处处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可真要跟他们当场翻脸,却是朝廷不愿看到的,更何况柴哲威和金仁问关系不错,自己不能无视两个副大总管的存在,于是道:“元鼎,你身为马快,缉拿疑凶实乃分内之事,本帅便不与你计较了。不过你既然知道新罗是大唐属国,还帮着百济打新罗人就不对了!”
“朝廷既定国策,岂容他一个小小马快践踏!”柴哲威何等聪明之人,一听苏定方的话就猜到他的意思,立刻出面接话。他也豁出去了,若不能将你这抢我女人的家伙论罪,本国公的面子往哪里放?
“还请苏元帅公断。”金春秋不承认,不否认,只是拱拱手,一脸受害者的样子,把球踢了回去。
苏定方自然无法当场驳柴哲威和金春秋两人的面子,道:“元鼎,你无视国策,妄杀盟友,本帅若不将你法办,难堵悠悠众口!”
刘仁轨暗叹一声,心想小子啊,你风头出尽,也该倒霉了。不过他还是听出了苏定方的弦外之音——难堵悠悠众口,本帅也是没办法!
元鼎倒也光棍,拱手道:“人是我杀的,我甘当责罚。”说完又转向金锣诸人,伸手遥指金春秋,咬牙切齿道,“只消元鼎还活着,就定要将朴金刚绳之以法,带回大唐定罪!”
金春秋被他指得身子一颤,险些失手打翻案上的杯子。
“来人,将这个凶徒叉出去!”柴哲威赶紧喊道。
两名唐军大步走来,一左一右在元鼎身旁站定,一齐朝他点头致敬,然后伸出手。元鼎将横刀往其中一人手中一塞,转身大步离去。
金仁问悄悄擦了把汗,整个人虚脱一般,太凶险了,太凶险了。
少顷,元鼎昂首挺胸来到宴会现场,不卑不亢的朝在座众人拱手施礼。此刻他一袭灰色的武士服,脚踏马靴、腰悬横刀,全身上下收拾得干净利落,让唐军众将都对这个面容英武、身材雄壮的年轻人生出几分好感来。至于新罗诸人,则感觉到了他身上隐约透出来的杀气。
“元鼎!”苏定方唤道。
“在!”元鼎应道。
“你可是我大唐子民?”苏定方问道。
“正是!”元鼎坦然承认。
苏定方道:“可是刘仁轨刘大人派到百济来的?”
元鼎目光朝金春秋等人一斜,道:“某来百济,是为追凶!”
此言一出,众人都望向金仁问,怎么跟你说得不一样啊?
元鼎道:“卑职曾在青州府为马快,一年前百济新罗两国使团途经青州地界,新罗使团埋伏百济使团,杀死百济多人,百济使团副使难德也离奇被杀。卑职身为马快,奉命追查此案,不想一查之下,竟发现疑凶正是新罗使团中人!”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金品日高叫:“小子一派胡言,胆敢污蔑我新罗,你可有证据!”
刘仁轨暗暗点头,元鼎扯出这桩事来,正好打金仁问个措手不及。
元鼎冷笑一声,刘仁轨派去传他前来的侍者给他带话,说新罗人要对付他,他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对策,正好一桩一桩的抖出来,道:“百济降臣中有不少人都曾出使大唐,可以找来当场对峙。”
金品日和金仁泰相视一眼,目光均是一颤。他们回国后可没把被桃花山山贼掳去一事跟金春秋说,元鼎若是当众揭出来,那可就是赤裸裸的打脸了。他们不知道的是,元鼎手中还握有另一件连他们都不知道的新罗人干的丑事,那才是他们真正的命门。
刘仁轨也是一惊,元鼎啊元鼎,你可别脑袋一热,把什么都抖出来!
元鼎朝刘仁轨投去一瞥,继续道:“按大唐律令,在我大唐境内杀人,不论哪国,皆要交由大唐处置!新罗忝为大唐属国,不思恭敬,竟派人暗杀别国使臣,可曾把大唐放在眼里?元鼎身为马快,追捕疑凶乃分内之事!谁知新罗使团连夜潜逃,出海归国,此案方才拖到今日仍悬而未决!”
刘仁轨连忙接话道:“当时老夫身为青州刺史,境内发生此等凶案,自然责无旁贷。元鼎将此案报来时,老夫给过他一句话,不论是谁,在我大唐境内犯下命案,都要捉回大唐来审!元鼎这才只身前来百济。”
元鼎心想老刘不愧是个聪明人,果然来圆场了——我不提两国使团被马十二劫走一事,就是知道这件事你也没往上报,我要抖出来,你跟新罗人都得把我恨死,新罗人倒无所谓,你可是我的靠山,我又岂能做这等损人不利己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