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鼎只好带一队人四下剿杀城门口附近的新罗兵。
很快,蹄声响起,扶余尧出现在城门口,见元鼎还在,就道:“老麦呢?”
元鼎道:“杀人去了!”
扶余尧不再理他,快马一鞭,带着她的一百人冲进城里,开始第二轮杀戮。
鹤山停官署。
金盘屈翻身而起,套上盔甲,拿起钢叉,几步冲到屋外,城中已是杀声一片。
“盘屈,发生什么事了?!”昔乃器也从房中冲出来,吃惊得问道。
“百济人来偷袭了!”金盘屈道,“此地守不住了,你保护官昌,带几个信得过的人去马厩那,骑马走!我掩护你们!”说完,朝官署外跑去。
昔乃器连忙跑回金官昌房中,将他扶起,用最快的速度给他多包扎了几层,再套上软甲,一把将他背起,朝马厩跑去。
金盘屈冲到官署外,聚集了两队散兵,格杀了三个落单的敌人,发现城中到处都是山贼的影子,驻军完全被打懵了,四散奔逃,一路被屠杀。金盘屈带人冲杀一路,没找到朴成仙,倒是撞上了杀气腾腾的老麦。金盘屈跟他过了两招,见占不到便宜,便虚晃一叉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金官昌从昏睡中惊醒,道:“百济人打来了?”
昔乃器道:“别说话,先逃命!”
金官昌心头一暖,昔乃器完全可以丢下自己不管,可他却义无反顾的带上了自己,这份情义,着实让人动容。可他们刚刚冲到马厩前,就被一彪骑兵挡住去路。为首之人手持长枪,径直朝他们冲来。
“元鼎,又是你!”昔乃器认出了扶余尧,大声喊道。
扶余尧挺枪跃马,喝道:“小子,纳命来!”
昔乃器将金官昌丢给另外两个士兵,亮出两柄短剑。
“找死!”扶余尧催动战马,朝昔乃器冲去。
“杀!”昔乃器浑然无惧。
“呼哧!”人与马,错身而过。
昔乃器低下头,望向胸口那个巨大的血洞,轰然倒地。
七月六日,夜,戌时初,鹤山停。
金官昌面色惨白的躺在榻上,肩膀上的伤口失血过多,抽走了他全部的力气,当那个可恶的百济人把他扔上马鞍,让马儿驮他回去的时候,他感到了深深的屈辱,恨不能直接战死。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求死不能。
昔乃器坐在榻前,眼中满是关切之色。金官昌的伤口是他亲手处理的,金疮药也是他亲自敷上的。他很能体会金官昌的感受,却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他,只能默默的陪伴。金盘屈和朴成仙坐在桌边,面色凝重。白日里那一战他们损失惨重,清理尸体后,发现金官昌和朴成仙的人马死伤过半,撤到鹤山停的人不到四百,近百人带伤。鹤山停原本是百济的城池,新罗大军过境时开城投降,原先的百济戍兵大半逃亡。由于位置重要,新罗军留下二百辅兵驻守,加上撤下来的人马,现在约有六百守军,且战斗力十分有限。
“求援的人派出去了吗?”金盘屈问道。金官昌受伤后,他自然成了城中新罗军的最高指挥。
朴成仙点点头,道:“派了,两拨人从不同的方向走,总有一拨能到。”
金盘屈道:“山贼们打了一仗,又没有攻城武器,我们在暂时是安全的,但也不能放松警惕。六百人分成四班,两个时辰一班轮换。”
朴成仙道:“我们是来剿匪的,现在被山贼堵在这里,大帅那里怎么交代?”
金盘屈道:“我们连山贼的数量、行动路线都没摸清,怎么打?你也看到了,这些山贼的战斗力很强,极有可能是百济人假扮的。百济人为何要假扮山贼?就是要骚扰大军后方,切断我们的粮道。为今之计,想要消灭他们,只有一个办法——后方运来的所有粮草都集中到鹤山停,他们要抢,就来这里抢!”
“你是说——”朴成仙似有所悟。
“依靠城池,拖住他们,等待援兵!”金盘屈道。
二里外,一支约二百人的新罗援兵正在向鹤山停靠近。
老麦瞅了眼走在前面的两个新罗俘虏,道:“兄弟,你胆子可真大。”那两个俘虏正是金盘屈派去求援的信兵。两组信兵走到半路,都被百济老兵的斥候截住,均是一死一俘,没一个活着赶到新罗军大营。从俘虏口中得悉内情后,元鼎建议将计就计,反过来诈新罗人一把。
元鼎道:“富贵险中求,不赌上一把,怎能抄了那几个小子的老巢。”
老麦道:“金庾信那老贼还真把我们当山贼了,派几个毛头小子来练手。”
元鼎道:“对付我们,杀鸡焉用牛刀。”
老麦笑了起来,平心而论,跟元鼎一起打仗,要比跟阶伯痛快多了。两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阶伯求稳,必须先立足于不败,才肯变招出手,二十年来没让新罗人占到过任何便宜;元鼎狡猾,从他建议偷袭新罗军后方开始,就一直在险中求胜。
很快,惨淡的夜幕中便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轮廓,黑色的轮廓背后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地,鹤山停到了。
“点火!”老麦传令道。
“呼!”数支火把被点着,火光照亮一小片方圆,也惊动了城头的守军。
“什么人!”值夜的新罗兵横过长矛,大声喊道。旁边的几个弓箭手也张弓搭箭,对准城下。
“西八,连我都不认识了吗?”城下,俘虏甲大声喝道。他本是伽耶城的一名小贩,开战前被强征入伍,因为比较机灵,还听得懂扶余话,就被派去当信兵。山贼射杀他同伴的那一刻,他第一时间丢了兵器举手投降;对买卖人来说,没什么比留下性命更重要。为了活命,让他干啥都行。他怕城头守军看不清自己,一把夺过一枝火把,在自己面前晃了晃,道:“看清楚没有!”
城头有人认出了他,跟旁边的人嘀咕了几句,喊道:“他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