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余泰苦笑一下,问元鼎道:“先生怎么看?”
元鼎道:“废与立,从来都是两件事。王要是当廷就立殿下为太子,那才是置殿下于火炉之上,到时候殿下的处境会比先前的太子更加艰难。”
“哦?”扶余泰来了兴趣,道,“先生的意思,陛下心中已有新太子的人选?”
元鼎心想,你们这群王子就没一个真正出色的,只怕此时此刻,王正在为立谁发愁;可他不能这么说,只能道:“只废不立,或许是王对王子们的一次考验。”
“考验?”扶余泰有些明白了,空出来的太子位,对所有王子来说都是机会,只要一天没有立新太子,王子们就会想尽办法表现才能,努力给王留下好印象。
“这段时间说短不会短,说长也不会长。”元鼎道,“太短,没法给王子们充足的表现时间;太长了,则会让朝臣百姓想入非非,流言四起。元鼎斗胆,还想请问殿下一事。”
“先生请说。”扶余泰隐隐已将元鼎视为首席谋士,态度也愈发恭敬了。
“王的身体如何?”元鼎压低声音道。他的这个问题,可不单是在为扶余泰谋划。扶余泰和沙吒相如悚然一惊,但细细想来,偏又无法回避。
扶余泰道:“从目前看无大恙,只是不如以前精力旺盛了。”
“再活个年没问题吧?”元鼎直截了当道。
“应该,没问题。”扶余泰在宫中也有眼线,对王的身体状况自然有所掌握。
元鼎装作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道:“还好还好,要不然,殿下今天的表现,便是一把双刃剑,伤人伤己。”
“此话怎讲?”扶余泰稍稍放心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元鼎微微一笑,道:“请杀太子,爽是不爽?”
扶余泰愣了愣,道:“着实痛快!”
元鼎道:“越是锋利的剑,越是危险。殿下在朝堂上亮剑,给扶余孝致命一击,也让群臣看到了殿下的危险。”
“这……”扶余泰没想到这层,元鼎一说,顿时觉得芒刺在背。
沙吒相如连忙道:“啊呀元兄,你倒说说,这该如何是好?”
扶余义慈不得不承认,扶余泰的表现,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
扶余孝脸上带着苦笑,他终于明白,扶余丰这三个字,才是父王最大的逆鳞!
沙吒千福没有动,都不屑站出来跟沙吒昭明划清界限。
国牟成没有动,扶余泰的这番话,字字在理。
正武想动,与其让扶余泰、扶余演那样夸夸其谈好大喜功的王子即位,必定会增加财政和百姓负担;还不如让慵弱懒散的扶余孝继续混着,中兴不中兴,不是嘴上说说的,而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可他没动,他感觉到了大势,除了钱,他从不逆势而为。
阶伯挥挥手示意扶余尧坐回去,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坐等看戏就行。扶余尧退回座位,只想抄起长矛,将这些说父亲是狼狈的家伙统统打翻,从殿外的台阶上踹下去。
祢植一直在旁观,他在想,扶余泰如此卖力的表演,真的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吗?王心难测,想从对面一群王子中选个堪当大任的,还真不容易。
扶余义慈拿着那几张信纸,缓步走下台阶,在扶余孝跟前站定。
扶余孝向前伏倒。
“你府里,有个叫小细的侍女吧?”扶余义慈问道。
扶余孝闻言剧震,他最担心的事,终于来了!
扶余义慈道:“冒犯长辈,失仪;纵容奸佞,失察;凌虐女子,失德。你这么胖,太子这副担子,怕是挑不起来喽!”
扶余孝道:“十个瘦子九个坏,父王三思。”
扶余义慈挥挥手,道:“思了十多年了,想想还是算了。你不累吗?”
“……累。”扶余孝坦然道。
“累,就好好歇歇。”扶余义慈伸手放在扶余孝厚实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扶余泰难掩心中狂喜,低头等待那神圣的一刻。
扶余义慈走回王座,朗声道:“扶余孝身体抱恙,免去其太子之位。沙吒昭明居心叵测,责令有司驱逐出境。今日朝会,就到这里吧,散朝!”说完,不等众臣行礼,便匆匆离去。
扶余孝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千斤重担,终于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