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阿姨告诉邱东悦,说一会儿医生来给邱东悦做产检。
邱东悦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医生查了查她的血压,还有胎心,都很稳定。
邱东悦忽然想起什么,“医生,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医生讳莫如深地笑了笑,“苗先生不让说。”
“他知道?”邱东悦狐疑地问。
“对。”
“他为什么不让说?”邱东悦又问,“他不让说,我怎么给孩子准备衣服啊?还有新生儿用品啊?”
“苗先生说,他会准备的。”
邱东悦两只眼睛瞪得直直的,他能准备好吗?
苗盈东家里。
三儿和南沥远去了,南沥远提了一大包一大包东西,三儿提着一个小包。
“大哥,你儿子的衣服,还有各种用品,可都准备好了啊。”三儿把一个包放到了沙发上,“以后陆陆续续的还要有很多,等着吧,你赶紧开个婴儿房得了。要不然,重新给我们的小小苗买套房。我总感觉这个小小苗将来会很淘很淘的,和悦儿很不一样,我感觉这个孩子就是来整你的,故意让你烦!”
”没办法!“苗盈东轻抚了一下额头,”时运不济。有了个儿子。“
三儿环视房子,感觉要是有了个儿子,家肯定会很小的。
“辛苦三儿了。”苗盈东说道。
照例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
“不辛苦。”三儿才高兴,“不过大哥你一向想要个女儿,这次来了个儿子,你什么心情?”
“命。能有什么办法?自己的种,自己的收成,这总不能怨天忧天!”苗盈东说道,看起来他最近心情不错。
邱东悦自从有了这个孩子,心情总是容易乱,躁动不安。
夏天已经过去,天都有些凉了,可她还是身上体温很高,睡觉也睡不安宁,经常在房间里走动。
每当此时,她会背诵一首西班牙诗,和心理学有关的。
往往此时,她仿佛修行的僧人一样,在房间里踱着步子,走来走去,安定自己的心神:
这是一条漫长而寂静的街。
我在黑暗中前行,我跌绊、摔倒,
又站起,我茫然前行,我的脚,
踩上寂寞的石块,还有枯干的枝叶
在我身后,另一个人也踩上石块、树叶。
当我缓行,他也慢行,
但我疾跑,他也飞跑。我转身望去:却空无一人。
……
邱东悦觉得这首诗很符合她的心境。
每当她烦躁的时候,就念这首诗。
那天,医生检查完走了以后,邱东悦给苗盈东发了条微信: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苗盈东没回答,因为他正在忙碌,根本没看手机。
邱东悦以为他又故意不回答她,她恨死他了,她又回:我恨你!我恨你!从你囚禁我的那一刻,我就恨死你了。
过了好一会儿,苗盈东才回:恨死我已经说了好几回了,能不能找点新鲜的?
邱东悦又回:我好歹是孩子的妈妈,你凭什么不让我知道孩子的性别?
苗盈东又没回答。
邱东悦已经快气疯了,她差点儿把手机摔到沙发的拐角处。
邱东悦捂着头,一副抓狂的神情,说到,“我恨死了,苗盈东,我恨死你!”
邱东悦坐下以后,菜都上来了。
她自从怀孕以后,常头晕,所以,她的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撑着自己的头。
苗盈东这次都是点的肉菜,还有一条鱼,菜很少。
“是阿姨告诉你,我现在爱吃肉的吗?”邱东悦问到。
她怀孕以前,没这么爱吃肉的,现在——无肉不欢。
苗盈东吃得很少,一直看着邱东悦。
“是。”他说。
邱东悦虽然吃的慢,但细水长流,肉吃得并不少。
“其实我现在,挺恨你的。”邱东悦说到。
“怎么个恨法?”苗盈东轻摇手中的葡萄酒,问到。
“就是恨!”爱恨交织的恨。
“是要生吞活剥还是剥皮抽筋?”他又问,笑着问邱东悦。
邱东悦没再回答,她手轻轻捂着自己的肚子。
她现在知道,从一个人没出生就开始牵挂是一种怎样的感觉,痛楚的,心思敏感的,这种牵挂和对苗盈东的牵挂不一样。
苗盈东无论怎样,都和她隔着一层。
肚子里小小的人儿,让她体会到了切肤之痛。
这是亲情,邱东悦生平第一次尝到了亲情的味道。
她原来以为自己挺冷血的,可是现在,她愿意触摸亲情。
邱东悦现在的饭量,是以前的两倍。
“你少吃点儿。”苗盈东说道。
邱东悦不管,让她一个人在山上待了五个月,她心里怨得很。
就算她曾经打掉了他两个孩子不对,但她现在不那样了啊。
邱东悦吃的更狠了,狼吞虎咽。
苗盈东看到她叛逆的样子,心想,这才是一个二十来岁姑娘该有的样子。
吃完了饭,苗盈东送邱东悦回山上。
邱东悦挽着苗盈东的胳膊,因为肚子有点儿大了么,不是很方便。
她希望永远地挽着他的胳膊,不要让她再一个人。
到了别苑,邱东悦进了房间,苗盈东转身要走。
邱东悦的手掌紧紧地攥起来,她背对着他。
走的动作,让她相当怨恨。
她的身子侧了侧,看他,他的步子很快。
邱东悦肚子疼,孩子一下子从这边滚到那边去了。
以前孩子也胎动过,不过这么明显得并没有,邱东悦吓了一跳,回头看看那个人,他已经快走到大门口了。
她站在那里,高喊了一句,“你回来!”
苗盈东定了一下子,转身,走了进来。
邱东悦一下子转身,手在他的胸前捶着,“你不关心我也就罢了,孩子是你的,你也不关心么?”
接着,她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看他。
邱东悦自来就有一种柔媚的气质,自从一个人来到这座山上,自从怀上了这个孩子,自从童年的梦魇一点一点地离她远去,自从她开始学习西班牙语,整个人腹有诗书气自华,很有些味道,飘逸又骄傲。
孩子还在动,她拿过苗盈东的手,就在自己的肚子上抚摸了起来。
“这是你的孩子,他第一次动得这么厉害,你也不关心么?”邱东悦问到,眼睛直视着他。
她现在怨恨死他了,两只眼睛充满了怨恨。
苗盈东吩咐了阿姨两句,让她们去睡觉。
他一把抱起邱东悦,就去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