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疆离开。
昨天妈说让他回家吃顿饭,跑两个小时的车程去吃顿饭。
爸妈已经从南太平洋回来了,老二老三在哈佛,现在离得最近的就是他了。
顾行疆回到家的时候,寂然无声。
他坐在沙发上,过了一会儿,顾明城系着衬衫的纽扣从楼上下来了。
在顾行疆的眼里,老顾家的男人们——
在这方面根本就不懂收敛。
他从小学就对这事儿开始觉悟了。
“回来了?最近怎样?”顾明城问他。
“还成!我妈呢?”
“在睡觉。”
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大白天的睡觉。
阿姨知道顾家大少爷回来,已经去做饭了。
姜淑桐是两个小时以后才从楼上下来的。
一条极其淑女又飘逸的裤腿裤,上身是雪纺的白色衬衣,头发还在后面散着,乌黑发亮,耳环在耳朵上晃。
光阴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好像她不过一个翻身的功夫,ken就长大了,时光驻足,她更有韵味了,淑女加熟女的范儿,她是端庄大气,明艳照人的顾太太。
她下楼的过程中,顾明城一直侧脸朝着她看。
“ken回来了,想吃什么?妈吩咐阿姨给你做。”姜淑桐走过ken,轻弹了他的头一下,“还有哦,年龄到了,该找女朋友了,你找女朋友的事儿呢,爸妈是绝对不管的,只要你喜欢就成。对不对,哦,明城?”
顾明城“嗯”了一声。
夫唱妇随。
“不回了,累了!”顾行疆说了一句。
蓝疆已经发展成为北方的著名企业了,他只有一个人,累得很。
一家人很愉快地吃了一顿饭,晚上,顾行疆就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刚才手机提示,校长已经给他发了邮件。
人才是企业发展的第一动力。
打开邮件,看到邮箱里摆了十几个学生的档案,其中就有杜箬。
看起来,她还真是医科大学的学生。
学生档案不同于简历,简历写得最多的是工作经历,档案写得最多的是学生的出身和人品。
档案显示,杜箬是杜金明的女儿,宁城赫赫有名的投资集团。
学得专业也鸡肋——工商管理。
杜箬家庭困难?
呵,这怎么可能?
那天晚上去看她的一男一女,穿着都相当考究,物以类聚,这根本不可能!
这几天,宁城大大小小的媒体都在报道一件事:杜氏集团向来沉默低调的二小姐,做了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出轨姐夫,破坏姐姐的婚姻未遂跳楼自杀,最终被父亲逼迫得和杜家断绝了关系!
这些新闻,杜箬根本不看。
三天后,她从医院消失。
住院费最后是霍东替她结的。
这些事情,杨医生和顾行疆提过一回。
顾行疆很忙,名誉副院长,本来在医院的时间少之又少,他只是点了点头,八卦报道,他也从来不看。
人世间是个红尘闹市,每天都在上演闹剧。
却没想到在一个下雨天的晚上又碰到她。
已入秋,天气渐渐转凉,又下起雨来,街上人不多。
顾行疆刚刚应酬完,他的车子开得很慢,经过明光大道的时候,忽然从路边闪出来一个身影,拦住了他的车。
外面是一件看不清楚颜色的开衫毛衣,里面一件衬衣,牛仔裤,板鞋,齐脖的头发,两鬓边的头发在头顶扎了起来,清爽又俏丽。
纵然在医院里看不真切她的样子,可现在,顾行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连伞都没拿,径自从路一边冲出来,拦住了顾行疆的车。
她走到了顾行疆的车窗前,敲了敲车玻璃,“先生,我朋友病了,这附近打不到车。能不能麻烦您送他去一趟医院?我会给您钱!”杜箬的声音在雨水中,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这样看起来,她模样也就二十一二岁,打扮也是在校学生的样子。
顾行疆明知道她在雨里淋着,身子却往车后座靠去,玩味地说道,“打算给多少钱?”
杜箬一听这话,随意打量了一下这车,全进口的奥迪a8,应该是最高配置,人民币价格至少应该二百多万,这个男人的穿着,更是低调,不过一件衬衣差不多得一万,这些杜箬心里有数。
她为了自己的言语后悔,这些教养,她还是有的。
她现在是有钱人么?不过是一个流落街头的小丑而已!
“对不起先生,您就当帮我一个忙!我朋友——病得真的好厉害!”她的目光转向那边靠着柱子站着的何赛,他今天为了杜箬和别人打了一架,眼角青了,傍晚的时候突然喊腹痛,应该是急性肠胃炎,下楼的时候还没下雨,谁知道雨来得这么急?
“你男朋友?”顾行疆目光瞟了那个男人一眼,转过头来问杜箬。
这个点,半夜,还在一起,除了男女朋友,他还真是不做他想。
同居的小孩。
沉思片刻,杜箬坚定地点了点头,“嗯!是。”
顾行疆默认了让他们上车的请求,车子朝着附近的医院开去。
下车的时候,杜箬好像憋了一路的话,终于开口,“先生,能不能借我几个钱?去医院,您知道的,无底洞。”
顾行疆从后视镜里看着杜箬那张焦急又无辜的脸,“刚才不是还要给我钱么?”
杜箬知道自己造次,她紧紧地闭唇,“打扰了先生您,是我的不礼貌,给您钱应该!可是现在我的钱不够看病的了!医院是一个太过残酷的地方。”
她刚从医院逃出来。
说话有理有据有节。
“要多少?一万够吗?”顾行疆已经在拿钱包,准备给她拿钱。
“不用,不用,先生,”杜箬又想了想,反悔了,“谁知道还会查出来什么病呢,谢谢先生,我现在给您打欠条!”
顾行疆把车旁边的纸笔递给了杜箬,然后给了她一张卡,密码是他的生日,六月一日。
“谢谢先生,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杜箬扶着何赛刚要往里面走,忽然转回头来,把手挡住了顾行疆的下半边脸,犹豫地问到,“先生姓—顾?”
猝不及防的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