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愈伤

吃完饭卫晓男并没急着收拾,而是带着田欢洗漱,接着为她读了一会儿绘本书,兴许是困了,不一会儿田欢便倚在卫晓男胳膊上睡着了。

卫晓男让她躺倒在床上,为她盖上被子,才去厨房刷碗。

刚刚刷到一半,便听见房间里传来一阵尖利的哭叫,吓得她丢下碗手都没擦干,便冲到卧室去看。

是田欢在闭着眼大哭,卫晓男忙将她抱起来,温柔地拍抚,嘴里念叨着,“我在这呢,我一直在呢,宝贝,好好睡吧。没事,好好睡吧。”

田欢在抽泣中再度睡去。

卫晓男又去刷碗。

洗漱时田欢又哭醒了一次。卫晓男再去哄。

大半夜下来,田欢梦魇了十几次,到最后卫晓男不敢再将她放到床上,而是一直抱在怀中,奇异的是,在怀中的田欢睡得格外安宁,再也没哭,一觉到了日上三杆。疲惫的卫晓男倚在床头,也迷糊了会儿。

这一天是大年三十,除夕的岛城几乎成了一座空城,大街上空空荡荡,一公里内见不到几辆车,此刻才能体会到这座城市平日里是由外地人充撑起来的。而逢年过节,倦鸟思巢,游子们无论平日里多么气派光鲜,此刻都成了伴在父母身边的稚子。

卫晓男带着田欢不到半小时就赶到了医院,周迎娣看起来比昨天好太多,已经能坐起身来,头上和腿上的绷带也已解下,只是能看出伤口上仍涂着厚厚的药。

“妈妈。”田欢怯生生地叫周迎娣。

“欢欢。”周迎娣话未出口,眼泪先跌了出来。两个人抱在一团,周迎娣拭干眼泪,在田欢脸上使劲亲了口。

“欢欢,让爸爸抱抱。”田庆民在一旁伸出胳膊,讨好式的说。

田欢怔了怔,周迎娣的脸色冷下来,田欢不知道如何是好,卫晓男望周迎娣一眼,周迎娣别过脸去,田欢才缓缓走到田庆民身边,田庆民将她一把抱起,倏然举到头顶。

田欢却“嗷”地一嗓子哭了起来,田庆民吓得赶忙将她放下,可是她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卫晓男忙将她搂到怀里,抱到周迎娣身边,周迎娣强支了身子轻轻拍抚她安慰她,过了几分钟,田欢平静下来。

“这孩子……平常最喜欢我举高高的。”田庆民搓着手不自在道。卫晓男心底叹息一声,去将饭盒打开,让他们大小三个人开始用餐。

吃完饭,周迎娣突然对卫晓男道:“晓男,待会我办出院手续。”

卫晓男了然,今天是除夕,明年就是大年初一,确实不应该在医院里继续呆着,“好,回家休养。”

“你帮我把东西都搬到你那里,我去你那住。”

卫晓男抱着田欢回到住处,便给她去厨房弄饭,正好锅里还剩了些小米粥,她又炒了两个菜。等端到卧室发现田欢蜷缩在床头背靠着叠好的被子,怀里搂着个大枕头,几乎整个人都被藏在后面。

“欢欢。”卫晓男轻轻走到她面前,低唤着她,“该吃饭了,饿了吧,乖宝贝?”

田欢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

“来,让我抱抱,咱们去吃好吃的。”卫晓男揽过她来抱去饭桌前,待要将她放到小凳子上坐着时,她却使劲抓着她的胳膊死活不肯下来。

“是想在老师怀里吃是吗?”卫晓男不勉强她,自己坐下让田欢偎在她的腿上,拿小勺子舀了一小口粥递到田欢的唇边,“来欢欢,吃一口长得更高更漂亮。”

田欢一动不动,眼睛里神采全无。卫晓男目光无意间触及她的手腕,心里咯噔一声,忙撸起她的袖子仔细察看,她整个左胳膊上竟然布满了深浅不一的齿痕——最深的部分几乎见血。很显然,是她自己咬的,口竟然下得这样重。

其实从再见到田欢起,卫晓男就意识到情况不好,这孩子精神上受了刺激,神态举止已经偏离健康幼儿的模样,可是却没料到会发展到如此严重的程度。

卫晓男心中刀剜一般痛,抱着田欢去找医药箱,给她仔细消了毒,涂了些促进愈合的药膏,才又将她抱回饭桌前,“欢欢,我给你唱个歌儿吧,唱个歌儿当下饭曲儿,咱们再好好吃饭。”

田欢没有表示反对,卫晓男便柔声唱了起来。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

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从不寂寞从不烦恼,

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

春风啊春风你把我吹绿,

阳光啊阳光你把我照耀,

河流呀山川你育哺了我,

大地啊母亲把我紧紧拥抱。

春风啊春风你把我吹绿,

阳光啊阳光你把我照耀,

河流呀山川你育哺了我,

大地啊母亲把我紧紧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