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碧自小被三殿下收养在府中,虽说是婢女,但大丫头的地位到底也是尊贵非常,那些爬高踩低明争暗斗的事情,终究凑不到她的头上来,所以她心存怜悯,觉得鸾歌对那黑衣人下手太过残忍,也是无可厚非。
而对于鸾歌来说,不管是在齐国的那些年,还是楚国的日子,一直处于不受宠的状态下,除却让她对这些事情已然看开外,也更熟悉最原始的生物法则。
不同的环境养出不同的人,拥有不同的价值观,强行要互相说服对方,终究会两败俱伤。
所以不如就这般,各尚自观来得好。
这一点,鸾歌看得异常通透。
……
因眼前的茶舍只是附近的农户供给来往行人歇脚的地方,无法提供这么多人的饭蔬,所以在众人稍作休息之后,华硕便按着先前的计划,再次吩咐出发,等到了前面镇子上再说。
马车再次转动,车外赵亦不去检查队列的时候,便一直骑马守在马车外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鸾歌有时候会回上几句,可是慢慢地,却陷入沉思当中。
到今日为止,已经是她离开安阳的第三日了。
当初她离开的时候,舒阳说隔天他也会前往西山,现在也不知走到哪里了……
还有无落。
想起那个一直以来都带着冰冷的面具,但却始终温和包容让她莫名生出熟悉之感的人,鸾歌便有些难以言喻的纠结。
平心而论,虽说无落身上着实藏着不少秘密,但是他待自己却从来都没得说。
而最后一次见他,自己却还将济世堂闹了个翻天覆地一片狼藉,也不知有没有伤到他……
临走之前也没有去和无落告别,这个自己在安阳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不知舒阳是如何与他招呼的,若是知道了自己是去了西山,又会不会生气……
若是细细想来,自己所做的这些事情,好似都很是糟糕。
什么时候,居然变得这般骄纵又无理了呢……
还真是……好生厌弃自己呀……
鸾歌咬了咬唇,掩饰掉面上的苦涩与无奈。
随着思绪防空,不知什么时候,鸾歌又一次睡了过去。
而等她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此刻一行人,也已经进入了灵州地界。
“谁说有病才能用药?”
“那没病更不能随便吃药了!”赵亦蹙着眉头,想也不想的道。
鸾歌瞧着他那避之不及的样子,只好道:“我给你的药,不是用来吃的。”
说着她指着赵亦被晒的通红,而且隐隐透出血丝来的脸道:“我出门前舒……我师兄怕我被日头晒伤了,所以给我随身带了些养护的药膏。可是如今看来,你倒是比我更需要,就当是我答谢你这一路来的照顾,这样也能让我在马车里坐得安稳些。”
“笑话!男子汉大丈夫,用什么娘们家的东西!我在西山那两个月都熬过来了,还受不住这两天的日头?”尽管听出鸾歌话里的关心,可是一想到要让自己用姑娘家涂在脸上的东西,赵亦就觉得受到了轻视和侮辱,因此说出来的话中也带了几分不自知的轻蔑。
鸾歌的眉头动了动,没有接话。
但气氛已经明显不如先前那般和谐热闹了。
一旁的元宝瞧着仍没有任何觉察的赵亦,心中暗暗着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等宜碧拿着瓷瓶过来的时候,但见鸾歌将东西接过后放在桌上,只淡淡地扫一眼赵亦道:
“东西我放这里了,用不用是你自己的事。我歇好了,先回车上去了。”
说完,鸾歌直接起身,再不似先前那般热络欢脱,而是直直走出茶舍,上了马车。
看着鸾歌突然这般离开,赵亦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不由转头看向元宝,出声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突然就变了脸呢?”
元宝看着自家平时聪慧过人的主子突然间变得这般迟钝,只得带着几分嘟囔提醒道:“人家鸾歌姑娘怕您伤着脸,特地好心给您药膏用。您倒好,不仅不领情还说人家是娘们……虽说也没说错,但毕竟是一小姑娘,这样说着多伤人呀……”
“我又不是有意的……”
看着桌上的瓷瓶,眼前这个在安阳无数女子面前,向来分花拂柳游刃有余的赵小侯爷,居然第一次出现了颓丧的神色!
元宝瞧着稀罕,差点没掉下来眼珠子,便见赵亦一把抓起桌上的瓷瓶,就往外跑去。
“哎!爷!您干啥去呀!”
瞧着赵亦那模样,元宝不由出声喊着,又连忙紧紧地跟了上去。
谁曾想他刚跑出茶舍,便见自家主子正在门外大树下停着的马车边上,跟车里的人不知道说着什么。
嘿!敢情自家小爷终于开窍了?
元宝心头一乐,袖着手转身回了茶舍。
……
马车之内,鸾歌刚靠着车壁闭上眼睛,便听外面传来赵亦的道歉声。
可是她却迟迟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