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硕拿起茶杯的手停住了,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的警告。
“殿下恕罪!”
郭平暗叫不好,殿下最记恨的就是别人用这样的小聪明来博取赦免,自己怎么会忘了呢!
强忍着才没有惯性跪下,郭平的身子弯地更厉害,带着几分颤抖道:
“在搜身的时候……属下没有发现他们身上的巾令……”
“你说什么?”华硕眼风一扫,已经不是方才的漫不经心。
咬了咬牙,郭平只得道:“自从上次任务失败,有一名暗卫丢掉巾令之后,这一次他们出任务,属下怕他们被人认出来,特地吩咐他们用普通黑布蒙面,可是后来再找,才发现属于他们的巾令却不知所踪……”
华硕皱了皱眉,手中的茶杯一下又一下的在桌上敲打,如同鼓点一般,重重地击在郭平的心上,让他忐忑不安。
过了些许时候,华硕才将茶杯拿起,放在嘴边喝了一口,才望着茶舍另一头不知在说着什么的赵亦和鸾歌道:
“无碍,就算真落到他们手中,他们也查不出什么来……”
母妃说过,这巾令之法,乃是齐国贵族特有的法子,莫说是晋国,便是楚国那样自诩文明源始的人,也不知道这法子何来。
就算这个叫鸾歌的小姑娘在楚国待过一段日子又如何?
她还能通吃齐国秘辛么?
郭平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
然而华硕的声音再次响起:“虽说这件事情无需计较,但是你别忘了,你说过这件事情定会万无一失——如今折损了两名暗卫,又打草惊蛇……我想,这耳朵你确然是不想要了……”
“殿下!”
郭平心中一惊,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可尽管明知无济于事,他还是下意识地开口祈求。
谁知华硕突然冲着远处举杯一笑,饮尽茶水后才朝他看来。
容色晏晏,声音却极度森寒,出乎意料的赦免中带着无尽的警告:
“这一次,你的耳朵便先留着,若是还有下次,那便是耳朵手指一起算了。”
事情果如鸾歌所言,当赵亦一行人押着富春县令张旭和那黑衣人回到酒楼的时候,郭平先是一愣,便请了华硕下楼。
不等张旭喊冤,郭平便先咬一口,质问他为何会斗胆做出这等事情来。
不知有意无意,原本在西郊还挣扎辩解的张旭,在回到酒楼之后变得异常安静,而对于郭平的问罪,他也坦然承认是因为看到小侯爷对鸾歌与众不同,所以想要玉成好事一双,谁成想居然弄巧成拙,反将自己搭了进去。
没想到一片好心却因为操作不当,而成了坏事。
就连那黑衣人,也一口咬定是受了张旭的指使,与其他人并无干系。
事已至此,被当众抓包的始作俑者主动认罪,事情好似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而整个审问追究的过程,平日里挑剔骄纵的小侯爷赵亦出奇的沉默,也没有提出半点异议。
早已知道会是这样,又何必白费气力?
最后的结果,便是黑衣人被当场斩杀,而张旭因为是朝廷命官,就算是尊贵如二皇子和安国侯也不能私自处置,所以只让人监督着,如实将今晚之事写成折子,递与陛下请罪。
这般闹腾了大半夜,离天亮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
赵亦看了一眼华硕,不顾形象的打了个哈欠道:“困死了,我先上去睡了。”
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什么事儿来,他又顿住脚步,回头好心提醒道:“哦,对了,我那屋里好像还睡着一个投药掳人未成的刺客,这会儿若是醒了只怕也离死不远了。殿下记得上去清理了,免得让人家小老百姓不好开门做生意。”
说着看向一旁战战兢兢的酒楼老板道:“再给小爷准备一间干净的屋子。”
话毕,又是一个哈欠。
那老板闻言,当即点头称是,亲自带着赵亦往新的客房而去。
鸾歌冲着华硕点了点头,也带着宜碧上了楼。
等所有人都散了,华硕也悠悠然地起身,拿出一张帕子仔仔细细地擦了擦手,对着郭平道:
“接下来的事情,你看着处理吧,今日启程的时间,往后推半个时辰。”
言罢,头也不回地回了屋。
还跪在地上的张旭见此,忙不迭向前膝行几步,带着几分迫切与期许朝着华硕地背影急急唤道:“殿下!殿下!”
郭平持剑上前,挡住张旭的去路,蹲下身来带着几分笑道:
“已经叨扰殿下夜不能眠了,张大人还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