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大的可能性是。”
听完这话,鸾歌沉默不语,然后说了一句看似并无干系的话:
“赵亦的苍狼在西山遇到的状况,也是因为巫法。”
舒阳神色一凛:
“你是说……”
“无落说过,那个叫做浮生的巫者,在苏月翎的指使下,出门办事去了。”
舒阳略一沉吟,然后道:
“虽然有很大的可能……可是,无凭无据的……”
“所以这次西山之行,我们或许可以查出蛛丝马迹来。”鸾歌接过话头。
既然如今晋国关于巫者的一切,是从西山而起,那就从西山查起。
巫法与术法不同。
术法乃是借天地本生之力,与无形无状中化一切为所侍。
但巫法,却必须借由草木万物,以之寄生之本,操傀儡或是万虫百兽。
所有一切以有形之物作凭侍的东西,都注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所以西山之行,是下一个关键所在,也是六两是否能够恢复的关键所在。
然而就在鸾歌说完这话的时候,却发现舒阳的神色微微有些不对。
她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她问道。
果然,此话一出,舒阳便随之点了点头道:
“我们先前失算了。本以为已经确信无疑的事情,却被人临了截胡——如今前往西山调查小安国侯赵亦受刺一事的人,已经换成了二皇子华硕——陛下已经颁布了诏令,再没有转寰的可能了。”
“什么?!”
听到这话,鸾歌登时站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好了太子和平宁公主,甚至是陛下本人都倾向于让太子党来做这件事么?为什么又临时变卦?”
这件事简直太诡异了!
在所有人都倾向于三皇子的时候,眼见这个重担就要落在肩上的时候,怎么会突然生出这样的变故来?
“是苏贵妃。”
望着鸾歌,舒阳叹了一口气道:“我还是低估她了。据说昨晚陛下又一次宿在了碧落宫中……”
鸾歌闻此,不由嗤声道:
“看来这枕边风可还真是好使。”
“只怕不仅仅是枕边风的缘故。陛下其人并不昏聩,能够说服他改变主意的,儿女情长的段位却还是低了点。”
舒阳眉头微锁,唇角带着几分情绪不明的冷意。
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就将这个师姐,看得太低了些。
“那这样,我们是否就不能够去西山?也就是说,六两现在也就只能这样一直耗着……”
鸾歌蹙眉,然后伸手抚上六两的身体。
指尖有淡金色的微光,随着她的触碰闪耀,满满进入六两的体内,可是在进入没多久,便像是在彼时对上苍狼时一样,产生那种抗拒与排斥。
这一次,她再确信不过,这的的确确是巫法。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鸾歌抬眼,将所有的希望寄与舒阳。
舒阳似是早已思索过,道:
“有是有,但却只是暂缓之计。”
“可是六两?”
鸾歌顿时站起身来,望着周七急急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因为方才路上生出的事情,周七正愁想不起云婉交代的原话,这时一听鸾歌提醒,连忙点头称是。
可是不及他细看,便见鸾歌直直朝着自己奔来,似是有着十万火急之事。
周七吓得愣在当场,可是下一刻却见鸾歌顿住脚步,回头对着她身后也刚起身的,带着面具的男子道:
“方才的事情……对不住。我先回去了。”
“无碍,去吧。”
无落澹声道,语气中的温和与宽慰让鸾歌心头的不安稍缓。
鸾歌见状,遂不再言,但却也没有与周七说什么,而是直接越过他,朝着外面奔去,在出了济世堂之后,直直运功施术朝着三皇子府的方向越去,在深夜的空中留下一道浅浅的光影。
周七回过神来的时候,屋内只剩下他和无落两个人。
“这……姑娘……”
看着消失不见的鸾歌,和身后还停着的马车,他愣愣地不知所措。
“她先回去了,你还是快些赶车回去吧,免得被你家主子知道你不仅没有接到人,还晚了这么久。”
扔下一句话,无落不再看他,往济世堂后面的院子走去。
天幕深深,瞧不见明月的身影,只有颗颗星子高挂,闪烁着分不清明的心绪。
鸾歌方才临走之前留下的那句话,无落突然有些摸不准。
对不住,是为什么对不住呢?
因为警备而出针的差点误伤?还是因为让他背离了誓言却不听从他的劝言?
可是,她又有什么错呢?
前者是自己关心而乱生出的鲁莽,后者是自己无条件的言说,与她都毫无干系啊……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院内开始亮起盏盏昏灯,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
来到晋国之后的这些年里,无落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有些乱。
……
秋溟居内,鸾歌抓着舒阳的双臂,眼睛直直看着他,方才在门口绊倒时,衣服上沾染的灰尘显示着她的慌乱与焦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儿个早上我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会变成这样?”
小榻之上,六两蜷缩成一团,瞧上去与平日并无差异,可是旁边换下来带着不明污渍的软垫却已经显出某些不同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这样?”
得不到想要的回答,鸾歌抓着舒阳的手指收得更紧,可是却不曾见舒阳有任何的深色变化,就连眉头也没有蹙起,就这样生生的受着。
一旁的云晴看不下去,伸手便要扯开她双手道:
“喂!你放开主子啊!你不知道这样抓着人很疼的吗?我们帮你管着六两吃喝拉撒,你自己不管就不说了,如今生了病了,你就来兴师问罪,哪有你这样没良心的?”
“云晴!”
舒阳低声呵斥道。
云晴闻言,悻悻地住了嘴,可是却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说错。
然而这个时候的鸾歌却顾不得听别人说了什么,她看着舒阳,只想听舒阳告诉自己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你先冷静下来,六两的事情是我疏忽了,我也是……”
“主子,还是我来说吧。”
带着几分歉意,云婉打断了舒阳的话,而后福了福身子,转向鸾歌,对着她道:
“我知道你这会儿心里很着急,但是所有人与六两相处这么久,见到它这样也不会开心。主子这些日子忙着公务,关于六两的事情,也都是我和云晴在打点照顾,他也是今天听到我的汇报,才知道六两出了状况,所以姑你若是要怪罪,那也不该怪公子,而是该怪我。
“最近这半个月以来,自打我们住进这里,六两也一直是在这边呆着的,从第一天来的时候,就表现的有些恹恹,我们当是安阳比山上热,它和人一样都受不住,才有些没精神,可是过了几天依旧如此,我们便请了大夫。
“但是那个时候,大夫来看过后,也说六两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怕是因为水土不服,再加上这样闷热的天气,所以有些没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