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的路上,福泉已经将事情的大致说与华宸听,从命如他,自然明白平宁公主的意思,于是这话送出,便直接说明了由头,撇开华玥牵强附会的误会之词,也给平宁公主递了话。
“我们这明心堂离马厩那便远着呢,哪里会那么容易冲撞上?”
平宁公主笑说道,然后用嘴努了努示意华宸看对面,道:“只是呀,你府上这姑娘好似和华玥之间生出什么误会了,我们这些外人不好处置,所以才劳烦你这个主子来。”
“才不是什么误会!分明就是她故意刁难与我!”一听这话,自打华宸进来没有说一句的华玥登时辩驳道。
“哦?不知宜朱这丫头哪里做的不对,惹恼了玥妹妹?”
华宸闻言挑眉,笑看华玥。
先前华玥指说宜朱是安国侯府之人的言论,在华宸主动承认宜朱身份的时候不攻自破,尤其是他点出自己知道鸾歌去往安国侯府之事,而且是以客人的身份,那么乘坐安国侯府的车马自然是理所应当。
华玥想当然的局面被打破,也难怪她会这么恼怒。就像是一个小孩被人揭穿了无理取闹的事实,最后难免要强撑着面子犟犟嘴。
“那我想要先问问,什么时候开始,三堂兄府上的丫头的穿衣用度都开始靠锦衣阁的师傅了?你这丫头居然跟我说,我瞧上的这两件衣服,是她早就定好了的。”
华玥将手边桌子上,一直放在包裹里的两件衣服拿出来,然后一把扔在宜朱面前,然后冷眼望着华宸。
宜朱闻言,连忙开口为自己辩解道:
“婢子没有这样说,婢子的意思是,这两件衣服是婢子先前就在这里订好了的,今天约了来取不能让给旁人,却并没有说是给自己……”
“住口!公主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么?!”
不等华玥开口,她的婢女青衣先呵斥出声,似是觉得宜朱还不懂规矩,又要上前准备伸出手打她两巴掌,吓得宜朱登时捂住脸往后缩去。
然而这一次,她的双手刚举起来,便被另一双手擒住。
“没有她插嘴的份儿,同为婢女,就有你说话的份儿了?嗯?还是说敬王府的家教就是这样,区区一个丫头也敢绕过主子作威作福,当着安国侯平宁公主和三皇子等人的面滥用私刑?”
“青衣,回来。”
看着华宸淡笑不语的模样,华玥竟然没有再一次发怒,反而将青衣唤了回来。
然而等到她走到自己跟前,还没站稳,便被华玥反手一个巴掌打得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公主……”
青衣带着几分不可置信,捂着脸看着高高在上坐着的华玥,心有满腹委屈却说不出口,不一会儿便满眼泪水。
“这就是不懂规矩的下场。”
华玥冷眼一扫青衣,而后将视线对上了一直笑看的华宸,边吹着自己刚打人的手掌,边笑道:
“既然姑姑也说是谁家的奴才谁家的主子罚,那宸堂兄你看,玥儿已经教训过敬王府不懂事的人了,那您府上这两位不懂规矩的,一个跟本公主抢东西,一个也是越俎代庖当着各位主子的面动用私刑,是不是也该受罚了呢?”
这话说出来,华宸这才明白华玥到底是什么意思。
怪不得狠得下心来,舍得对自己身边的人动手,原来动的是赔一赚俩的心思。
可是世间哪里会有这样的好事呢?
天算地算,哪里都让你算尽了乾坤,赚尽了便宜?
但见华宸带着几分宠溺的笑意,望着华玥,慢慢开了口。
。
“什么麻烦?”
鸾歌问道,眉头蹙地更紧。
“方才姑娘洗漱的时候,宜朱本是先去锦衣阁帮姑娘取衣服来着,可是后来迟迟不至,婢子却等来了元宝,这才知道她在锦衣阁与华玥公主生了口舌,已经闹到安国侯那里去了。”宜碧慌忙道。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鸾歌按着眉心,只觉心烦意乱。
她性子本就冷淡,又怕麻烦,可是偏生人是自己身边的人,事情也是因为自己而起,所以再怎么说也躲不过去,但是这样的感觉却极度让她不喜。
“是小侯爷不让婢子说的。小侯爷怕姑娘知道了乱了心绪,不能安然替苍狼诊治,所以让婢子瞒着您,他去侯爷那边解释清楚,将宜朱带回来来着,可是后来又说是侯爷夫人平宁公主出面,不让他过去。后来又生出马厩那些事,婢子一时心急,紧张之下就忘了这茬……”
说到最后,宜碧的声音逐渐变小,带着几分愧疚与自责。
这时,车外再次响起张云的询问声:“鸾歌姑娘?”
鸾歌闻言掀开车帘,用手挡着刺目的日光道:
“张大人,鸾歌忽地想起身边有一婢子还在贵府,可否劳烦大人将鸾歌送回侯府,好去接了她一道回返?”
张云性子憨直,并不善隐藏情绪,于是面容明显僵了僵,道:
“丫头,你看这都快到三皇子府了,再折回去多折腾?这样,我先送你回去,一会儿再让人送你那丫头回来,你瞅着怎么样?”
“张大人能确信将我的婢子完璧归赵么?”鸾歌道。
这话一出,张云登时不知如何开口。
华玥公主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整个安阳城没有不知道的,若真是一个小丫头冲撞了她,会遭到怎样的对待他还真不好说,所以这一句话生生问地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看出他的犹豫,鸾歌看一眼宜碧,对上她越发紧张的神色,终于明白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简单,只怕这个公主也不是个好惹的。
可是这样一来,就算是自己折回去,又有什么用呢?
凭着她如今一个平民百姓的身份,难道可以明目张胆的和万人之上的公主相抗衡?就算有安国侯府的人在,又能怎样?
且不说这些王公贵族视人命如草芥,就说是凭着公侯之间弯弯绕绕的关系,只怕也是偏亲不偏理的,这样一来,只怕宜朱这丫头是再怎么也躲不过去了……
鸾歌不知道安国侯府和华玥公主之间的恩怨,因此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好处理,但是自己却又不能置身事外不作理会,于是稍一思索,对着张云道:
“既然张大人不能保证,那还请带着鸾歌回侯府吧。我的婢子要打要杀,也得按我这个主子的意思,别人随意动手,鸾歌可是不依的。”
张云见鸾歌将话说的这样明,也不好再作隐瞒,但是仍当她年纪小不懂事,分不清敌我悬殊,因此好言相劝道:
“华玥公主的性子,就是我家小侯爷的账她都不买,两个人先前还因此怼过一次,更别说是你上去跟她对着干了,不仅帮不上忙,更是上去添乱不是?既然我家夫人将这事揽了,你就甭乱担心了,还没有夫人解决不了的问题,就算不能还你一个完整的婢女,至少能保证不丢了那小丫头的性命,但是你若是你去,这可就说不准了,保不齐连你也牵扯进去。”
早在鸾歌还在马厩之中替苍狼治病的时候,赵亦就已经安排好,让张云等这边的事情一结束,就亲自送鸾歌回三皇子府。不仅仅是怕母亲将鸾歌拉拢起来瞎闹腾,害得自己最后受委屈,更是觉得来者不善的华玥会迁怒到鸾歌,没得带给她麻烦。
这一点当初就是已经叮嘱好的,尽管最后赵亦和鸾歌之间好像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是既然这小丫头真的治好了苍狼,小侯爷又让自己送人,那他就需得按着先前的安排做好,所以鸾歌这样的反应也让他很是为难。
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说出这番话,听在鸾歌耳中便是对宜朱性命的轻视与不屑,好似能够捡回一条命,那么不管受到怎样的不公对待都是值得的一般;好似自己像个懦夫一样,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才是正确的选择一样。
而且从前面的话看来,好似是赵亦先前和公主之间生了矛盾,所以才会将她们牵扯进来。
本就无辜,受了委屈却还得忍气吞声感恩戴德,这是什么道理?!
真是好不气人!
“张大人这话就说的有些不对了。就算是公主,却也得讲理不是?是谁的错谁担着,就算我们是小民百姓,也信朗朗乾坤,晋帝清明之下无昏聩。至于大人对鸾歌的担忧,鸾歌且先谢过,但是鸾歌并没有招惹过这么一个人,所以无所畏惧;而那名唤作宜碧的婢子,却是三皇子所赠,若真是她得罪了公主,有什么罪责,也得让她的旧主知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