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夜探自问疑又生

鸾翔九天 云城九少 5406 字 11个月前

鸾歌屏气凝神,但听那响动越来越大,紧跟着吱呀一声,屋子的门从外被打开来。

月辉破窗而入,隐约衬出那人挺拔的身姿。

是个男子。

鸾歌眉头微皱,握着长鞭的手紧了紧。能上得满是瘴气的云阳山,又摸入自己的屋内,来人只怕不是个简单的。

高手动招,胜负生死皆在一招间,以静待动,才好伺机窥探漏洞而直击相夺。

鸾歌努力平稳着呼吸,安静等待着那人的下一步动作,可是过了半晌,却仍未曾见到那人有进一步的动作,反而只站在自己的床榻边不远处,安静的望着她。

就在鸾歌已经等的不耐时,那人却突然动了动,只是不是更进一步,而是慢慢沿着进来的路,又悄无声息的往外走去。

就在屋门再次开启的时候,夜风送来一股熟悉的苦竹气息。

鸾歌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可是霎时间就自己否定了自己,但是能上的云阳山,还能躲过那瘴气和术法屏障的人,还身带苦竹气息的人,又能有几个?

除了他……

尽管难以置信,鸾歌还是有些想不明白舒阳为何要这么晚来找自己,还是在夜间悄声推门而入……莫不是有梦游症?

想到这里,鸾歌猛地坐了起来,可是没多时又一下躺了下去:

如果真是梦游,只怕不能将人唤醒;若不是梦游,他深夜前来,却又不唤醒自己,应当也不想让自己知道,若是去找他,只怕又徒增烦恼与尴尬。

还真麻烦……

鸾歌不由腹诽,随之困意渐起,打了个哈欠时,她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中还握着鞭子。

算了,不如睡觉!

扔掉手中的鞭子。鸾歌干脆闭上了眼睛,不再想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只静气凝神,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九莲阁外。月光下独自迈步的舒阳双眼清明,没有半分梦游时迷糊的样子。

云晴晚间问的那个问题,他虽口上作了回答,可是事后,却不由自主的一直在想。

但不管他如何思量。仍旧搞不明白自己对鸾歌是不是喜欢,如果是,又到底是“这种”喜欢还是“那种”喜欢。

或者说,他其实连这两种喜欢到底有什么区别也搞不明白。

在山上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什么是喜欢,没人告诉他怎么样才算是喜欢。

他和那些少年郎君纨绔子弟一般,常在红楼楚馆喝酒听曲,也见过不少如花美眷,但却从未体验过那些诗文中所说的“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感觉,也从来都没有念想过哪一个——

想到这里。舒阳不由失笑,哪里有什么人由得自己去念想?这山上来来往往统共也就那么几个人,不曾别离过,又何来念想之说?

别离……

提起这个词,舒阳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副带着几分熟悉画面来。

……

四季谷前的松树下,一人倚树斜靠慵懒假寐,怀中蓝毛狐狸吱吱轻唤,那人浅笑轻应,脚下散落的,是已然喝空的酒壶。

“阿蓝。你可是想那只臭狐狸了?”

无人作答,可那男子却依旧自言自语:

“是啊,你想不想我怎么知道,只是我却想那个丫头了……”

落叶满身。然熟睡中的人却已然不觉,唯有怀中的蓝毛狐狸兀自抓挠。

……

那迷醉之中的呓语似是霹雳惊雷,在耳畔炸裂,舒阳不由按住了脑袋。

这,算是想过么?

可是,这是喜欢么?

转身望着身后陷在黑暗中的九莲阁。舒阳的眼神有些迷惘。

方才自己去的时候,听着鸾歌安稳的呼吸声,却并没有生出旁的心思来,没有生出那种想要将床上之人据为己有的念头……

只不过是,听着那声音,会觉出几分安稳……

这,应当不算吧?

想到白日里鸾歌那猫儿一般的模样,舒阳的唇角不由微微翘起,觉得心中溢地满满的,甚至连头也好像没有先时那么疼了。

“是啊,她还是个孩子……”

“我怎么会对一个孩子生出那样的心思呢?肯定不是喜欢……”

虚空中传来喃喃自语,紧跟着便是一道叹气之声。似是松了一口气,舒阳笑了笑,迈开步伐往听香水榭折回。

月满如镜,静默地笼罩着四季谷内的春桃夏荷,倾泻向那秋菊冬梅。

水流潺潺,虫鸣喃喃,一夜很快便过。

到得第二日,众人齐聚听香水榭准备下山的时候,云婉这才发现鸾歌只带了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除了两件前日里自己做的换洗的衣物之外,就只剩下两本书

——当然,如果她怀中的六两也能算是一件物事的话,自然也可囊括在内。

“不再带些东西么?出门在外,到底不比山上方便,东西还是多备些好。”云婉走到鸾歌跟前,小声提醒道。

可是饶是再小的声音,四人站在一处,又哪里躲得过彼此,因此舒阳和云晴也都朝着鸾歌看来。

鸾歌笑了笑,抬头望着不远处的马车,澹声道:“我一个人,东西带太多也是累赘,此去晋都又非是荒寒之地,缺什么路上在再置办就好了。”

“嗯……这样也行。”云婉略一思忖,觉得这话也有几分道理,便不再劝她。

而在鸾歌抬眼望向马车的时候,舒阳便随着她的视线看去,从那揭开的车帘,自然看清了已然被云婉塞得半满的车厢,顿时便有些哭笑不得。

难怪鸾歌会这般轻车从简,只怕累赘不是唯一的原因: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一个不留神,云婉居然已经如同搬家一般,将所有能用到的物事都搬上了车,且不说再让鸾歌多带行李,就是能不能塞进去三个人和两只狐狸都是个问题。

按了按眉头,舒阳无奈地望着云婉道:

“其实,我们不用带这么多东西的,如鸾歌一样,带两件换洗的衣物。最多再添些干粮和水,能够撑得一两日便可以了。”

“那怎么行?此去安阳,少说也得好几日,路上难免露宿。东西不置办齐备了,万一荒郊野岭的可怎么办?”云婉闻言,忙不赞同道。

“此行确是去安阳,但我们不是直接去。在此之前,我们要先去平州。所以你需要准备的东西足够我们在此期间的补给便可,其他的不用多虑。”舒阳解释道,“此事怪我,先时不曾与你言说,倒叫你多忙乱了。”

见舒阳此般说,云婉只好与云晴一道,将多出来的东西腾下来。

舒阳正欲帮忙,却被鸾歌拦住道:“此番若是所有人都下了山,那些还魂草可怎么办?而且我不是已经能够答应你,帮你种上十年的草么……就这样下山会不会不好?”

舒阳被她喊住的时候。只当她有什么重要的事,然一听她这话,才安慰一笑道:“无碍。若是没有法子处理它们,我如何会主动邀你一道下山?放心吧,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鸾歌一听,好像还真是这个理儿,不过看来舒阳很早便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而自己该当侍弄花草的人却方才想到,好像有点不太敬业……

这般想着,她不由低下了头。脸也红了红。

舒阳见状,以为自己说的不明白,让鸾歌多虑,于是又进一步解释道:

“那时让你去为还魂草灌溉。不过是好教你早日熟悉如何平稳体内的气息,并非是当真需要人照料。若真是如此,当年我不过十岁幼龄,从哪里来的这般能力植出草田供你每日之需?所以你不用再将此事放于心上,只多活些时日,这十年之期再续也不迟。”

“哦。这样啊……”听着舒阳带着几分调侃的话,鸾歌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原来山上的还魂草不用人照料其实都能生长的很好,就像四季谷中四季同时,百花并绽,这便是术法的高妙之处。

可是突然之间,她却又觉察出有什么地方不对起来,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总迷迷糊糊有种好像被骗了的感觉。

这般想着心中之事,她便带着几分游离,抱着六两呆立一旁连帮忙也忘记,但罕见的是云晴居然没有出言嘲讽与她,甚至是与她同坐一车,也没有过多言语。

直到舒阳驾着马车,载着车内三人下了山,临到午时之时,鸾歌这才想起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既然那些还魂草可以没人照顾便自行生长,舒阳为什么诓骗自己他当初植草是何等辛苦,何等劳累,甚至还骗她冲动之下答应他以同样的十年来换取当初耗费他栽植了十载还魂草?!

天!这明显是霸王条款!明显是欺骗!

奸商!

鸾歌霎时间变得愤然起来,猛地坐直了身子朝着车外望去,可是因为坐在最里,旁边还有云晴和云婉,更有车帘阻隔,完全不能看到在外驾车的舒阳。

一旁的云婉觉察到她的异常,不由开口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