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皱了皱眉,不由怀疑舒阳当真和鸾歌有什么干系,想到那柳枝上凭空消失的少年,他的眉头锁得更紧。
就在这时,却见舒阳从里面将门打开,打一个长长的哈欠,然后肿着睡胀的眼睛,理所当然无赖道:“诶呀,这一觉睡得够本儿!徒弟呀,去瞧瞧有什么好吃的,给师父送进来,没想到睡觉也累得人够呛。”
看着他一副刚睡醒的样子,那脸上还有一条红印儿,明王暗道自己想多了,换上一张笑脸应声是,然后便吩咐身边的人前去安排,服侍舒阳用膳,道一声还有事处理,便往自己屋里去。
明王不知鸾歌与贵妃说了什么,但想到她那眉头紧锁的样子,明白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刚才他甚至有股冲动,想要问问鸾歌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想去直接找齐茗湘。
可是怎么说?说他听到了前一日她和鸾歌的谈话?告诉她自己已经知道了一切?
他不知道鸾歌对他的误会除了受伤前看到他的脸之外,还有什么,就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才更可怕。
今日他百般暗示,也不知鸾歌是否会相信自己的无辜,倘或她去找齐茗湘是为了求证自己所说,而齐茗湘却否定他所说的一切……
他不敢想象最后会怎样。
颓然坐在椅子上,明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颓败与不安。
就像是一只被束缚的,即使心中多么向往解脱,却永远无法摆脱被困的现实。不管他怎样张着翅膀挣扎呼喊,都无济于事,身上留下的烙印永远无法去除。
正在他烦闷不堪时,听到敲门声,静了静神,明王道:“进来。”
朱伯推门而入,对着他施礼道:“王爷,情况有变,陛下传令,十日之内回国。”
“十日之内?”明王皱眉,接过朱伯递上的诏令,仔细看了看,随手放在一旁桌上,喃喃道:
“十日……看来需要提前动手了……”
。
鸾歌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眉头紧皱,拉着湘儿的手喃喃道:“难道,她的野心当真这般大?要将这整个中州大陆,握于自己手中?”
湘儿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当鸾歌口中的“他”是指那个晟昭帝,叹了口气,道:
“至少他已经不满足于整个楚国了,现在齐楚关系这么微妙,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争,只是委屈了千华。要嫁给明王,若是齐楚翻脸,一边是母家,一边是夫家,不管偏帮哪一方,最终都落不得好名声。”
“不过也是,若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谁舍得让她这般送入虎口?”湘儿说到这里,突然想起齐王。
鸾歌是自己的嫡长女,不是也这般做了他的家国大业的牺牲品么?那些心中只有江山天下的人,许是从来不在意这些寻常人最看重的亲情的吧?
唯恐鸾歌多想,她连忙换了话题,道:“若这战事真的一起,到时候两国的百姓,必定又免不了流离失所,又不知有多少人要面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凄惨局面。”
鸾歌刚才正在兀自沉思,也并没有听到她之前所说的那一段,此刻听她感慨百姓凄苦,凄艾一笑:
“‘野营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闻道玉门犹被遮,应将性命逐轻车。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萄入汉家。’一将功成万骨枯,古来征战几人回?一切,不过都是帝王野心的工具罢了。”
湘儿见她这般一说,也不由默默垂泪。
鸾歌见她如此,帮她擦掉眼角的泪,勉强笑道:“快别哭了,这好不容易才消了肿,又为这有的没的肿了眼睛,到底不好。”
又转移话题说:“据你刚才说说,现在的晟昭帝并非真龙天子,那又是谁来扮的他呢?你扮我,是因为你我熟识,生活习性也都相互了解,再加上身形相当,不易被人觉察,那晟昭帝呢?又如何会出来一个和他如是相似的人呢?”
说到这里,鸾歌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安置八门铃时,曾经被晟昭帝的龙气所伤。
当年唐太宗玄武门弑父杀兄,高祖的帝王之气唾手而得;隋炀帝杀父隋文帝,同样夺得皇位;雍正皇帝的帝位也是因为毒杀康熙帝而得……
那如果他不是真正的晟昭帝,按照龙气的转移只能转至屠杀帝王的血亲的身上,那么年龄相当身形相仿,又与晟昭帝互相熟悉的,就只有当年慈仁太后大寿时,惨死荒郊的晟昭帝的胞弟,衡王殿下了……
与此同时,湘儿所说的话,也验证了她的猜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如今龙椅上的,应当是真正的晟昭帝的胞弟,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