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次,她又进到内里,几番摸索,倒是发现了开关所在,连带着出口那边,这才明白冷宫内室竟是和沐春阁的西暖阁相通。随后也曾来往穿梭过几次,但最后其他的东西也没发现,便没了兴致,而且次次都不免弄脏了衣物,也就没再想过这茬。
只是没想到,这条道竟然在今天会用上。
只是屏风距那边入口还有些许距离,虽然开关的转动悄无声息,但人的脚步再怎么轻都免不了出声。况且室内只有他们二人,外间的男子还不知是敌是友。
就在她发愁之时,却听门外聒噪声一片,像是来了很多人。隔着屏风,隐约见那人移了脚步,往门边行去。鸾歌见此机会,飞一般窜到内间,拧开了西暖阁的开关下到了通道里。
一口气奔到了出口处,她才停下来喘了口气。随手将那件破衣服扔在了暗道里,穿好自己的衣服才踱回了永鸾殿。
爬过一遍暗道,鸾歌满身都是灰尘,喊了莲心打了热水来,刚沐浴完便听到外间千华差人来问她在是不在。暗道一声好险,出声应了应,红玉才放心离去。
且说那边明王趴在门口听了一会,明白了缘由,心下生疑,转至内间将整个暖阁看了个遍,却未曾发现半个人影。而这个时候,鸾歌早已在回永鸾殿的路上,他又哪里找得到?
明王确认只有自己一人,这才放下心来。
心中有数,他倒也不急着开门,由着门外的人去闹,只在里间软榻上喝茶吃果子,乐得自在,待众人散去,他才慢慢出来看好戏收场。
想到今日之事,鸾歌心下暗道,以后万不可这般自负莽撞,在舒阳回来之前,还是哪里都不要去好了,免得生出事端来。
“只是,”看着距离最近的一片云慢慢飘远,她喃喃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阖上双眼,鸾歌轻轻叹息,任初夏的日光洒在身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忽听内室一声浅浅的轻叫,怀中的六两身子猛地绷紧,她紧了紧六两,侧耳静听,然后蓦地起身。
起的太猛,眼前发黑,头也有些晕眩,她连忙右手扶着藤椅靠背,缓了一会,待恢复过来,这才向内室行去。
终于回来了。
。
鸾歌躺在永鸾殿的院子里的竹椅上晒着太阳,初夏的日头透过头顶树叶的罅隙里洒下来,在她身上化成星星点点的光斑,风一吹,光点随着摇摆的树梢晃动,怎么看怎么惬意舒适。
她左手圈着六两,右手轻放在它身上一下又一下的顺着毛。鸾歌微微抬起头,眯起双眼,任阳光洒在脸上,浓密的长睫如同逸动的蝶翼,漫天的湛蓝尽数填满那两道缝隙。
忽而一片叶子轻轻飘落,打着旋儿散在六两的头上。小家伙似是不乐意被扰了好梦,摇摇头甩落头顶的落叶,又伸出爪子挠了挠,复又将头埋在鸾歌怀中。
鸾歌顾不上六两的小动作,她的思绪早已随着那湛阔蓝天里的团团白云飘远。
适才在暖阁之中,她听着屏风外边的人慢慢走近,正在忧心焦急之时,却听原本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停了下来,接着便是软榻陷下去的声音。
如果那人不再移动,自己便是知道那条密道也是枉然啊。
……
那正是自己来到楚国皇宫的时候,通过身边的人她慢慢了解到鸾歌之前爱往冷宫去玩的习惯,为了不让人生疑,刚开始的时候她也隔三差五去那边溜溜。
眀和殿原本是前几代皇帝时,一位公主的居所,因着此人不喜花草,院里的地面皆是铺了大块的石砖,只沿墙边留着种些不甚招摇的花木,院中粗粗种了几株木兰了事。
最后这位公主不知犯了何事,被终生囚禁于此,在一个夜晚于寝宫自缢。待婢女第二日发现之时,面容皆是青褐色,早已死的硬透了。后来这里便成了一处废宫。
到了先帝之时,便成了搁置废黜宫妃的地方,也就是常说的冷宫。
然而到了本朝,皇帝慈善,在皇太后六十大寿之际,大赦天下,将冷宫众人尽数遣散出宫,免了孤老致死的悲哀。渐渐地,这里便成了一座空宫,被人慢慢遗忘。
时日久了,宫人偷懒,那些野花野草就开始没了形的恣意疯长。唯有院中那几株木兰,多年下来虽少人打理,却长得葱郁喜人。
没曾想,这空旷寂静的地方竟便宜了鸾歌。
在晟昭帝赐下永鸾殿之前,她便常在此处抱着六两晒太阳。正好免了旁人的打扰。
那一日,她正在木兰树侧旁晒太阳,迷糊间沉沉睡去,忽而被不知什么东西砸在身上脸上,睁眼才发现不知何时变了天,天上遍布乌云,核桃大的雨点密密实实的砸下来,生生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