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终是有人回过了神来。
“臣以为固宁公主贤淑有礼,实是明王良配。”
“臣也以为此乃天成佳偶。”
“臣以为梁大人所言甚是。”
“臣也以为”
帝王不怒反笑,何人不明此中深意?左相多年稳坐高位,怎会是那样鲁莽无知之人,若无朝堂之上的那人授意,怎会无故扯出自己的女儿来趟这浑水?况且,为何偏偏这么巧加封公主?
有了帝王之意,才会这般有恃无恐啊。
明王一直一言不出,唇角带笑看着这样滑稽的一出戏,等到所有的臣子都随之应和,却是笑意更深。末了,在晟昭帝欲开口时,才好整以暇的说道:“皇帝陛下,小王此行所要挑选之人必是所爱,两位公主虽是佳人绝色,然而小王无法许诺必会珍视呵护,与其往后佳偶变怨偶,徒添两国嫌隙,不若两人两情相悦来得好。”
“听王爷此言,莫不是已经有了那两情相悦之人?”
“皇帝陛下明鉴。”
此言一出,更是激起千层浪,这明王沿途未闻有何风流传言,当日宴席之上亦是听凭晟昭帝安排的模样,而据此不过三日,却突出此言,想来那人必然是宫中女子。如此一来,便是任何人都要对这位初来乍到的王爷刮目相看了。
只是,他们更关注的,更是这位让堂堂王爷舍弃公主而择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晟昭帝闻言亦是微动,却笑道:“哦?不知那有幸入了王爷慧眼又情投意合之人是谁?”
“陛下可认得这支蝴蝶簪子?此乃我二人定情信物。”明王嘴角微勾,眸中闪过一丝狡狭,将怀中玉簪递上。
晟昭帝看着赵海捧上来的蓝玉蝴蝶簪,却是眸中一紧,紧紧攥住了那玉簪,仿若想要吞噬什么一般。
皇后!
。
耳畔传来云衍的低语,鸾歌回神却见那小子蹭了蹭自己的手,睡得迷迷瞪瞪:“阿姐,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可以不要那些好吃的恩咱们带走一点好不好”
看着睡梦中的少年,她微微一笑,轻轻抚上他皱起的眉头:“恩,我们离开。”
等讨回他们欠下的,我们就离开。
脑中现过昨日种种,鸾歌眸中一动,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昨日鸾歌二人原本是想要借着七皇子见云衍必然破口辱骂的顽劣恶性,让他在御前失仪。当然,如果只有皇帝一个人在,稚子顽劣,自然训斥一顿不了了之。然而那清心亭里有别国皇子,像晟昭帝这样自负的帝王,断然是不会允许任何人当着他的面丢整个楚国的人。
即使那个人是自己的皇儿。
可谁曾料到七皇子那般狠毒?十岁的孩子竟然亲手将兄长推入湖中,那般解恨而满足的表情,如此扭曲和变本加厉的乖张阴狠一切都只怪自己太过大意。
最让鸾歌恼火的是,云衍被救上岸时已然昏迷,而那闻讯赶来的玉妃娘娘却是百般推诿,红口白牙的指责云衍自己不小心坠湖,却要来诬陷自己的孩儿,而一旁的宫人竟是个个闭口不言。想来也是,无权无势的稚子和宠冠的玉妃娘娘,稍微脑袋没坏的都知道向着哪个。
鸾歌冷笑一声,上前一步直直跪在晟昭帝面前:“父皇,三年前便是在这坠月湖中,儿臣亲眼所见七弟推五弟下水,倘若说是当时儿臣看岔了眼,可今日这么多宫婢侍卫在场,众目睽睽,难不成也一样随着玉妃娘娘的一席话陡然看走了眼不成?百姓皆赞父皇明刑令法,刚正不阿,更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典范。纵使五弟母妃已故,但我楚国皇子却也不能由人随意欺侮,传出去我楚国颜面何存?倘若儿臣没有记错,父皇曾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今孩儿还请父皇为五弟做主!”
晟昭帝赫然变色,冷眼一扫周遭宫人,见个个都伏首跪地,当下明白缘由。只是他未曾想鸾歌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难堪,虽然咄咄逼人针针带刺,却又说得句句在理。当着明王的面,他不好发作,只能将满身怒气撒在玉妃母子二人身上:“七皇子不敬兄长,禁足三月,半月之内罚抄《国策》、《经论》百遍;玉妃教子不严,禁足三月。在场宫人护主不利,各杖责二十。”
晟昭帝转而又看着自己的女儿,道:“鸾歌对此可曾满意?”
鸾歌不禁冷笑:如何能够满意?好一个不敬兄长!好一个教子不严!谋害皇子的罪名生生变成了不痛不痒的禁足,帝王言语之间,偏颇立现。恐怕那搔痒一般的惩处,也是那个多情却又薄情的男人的最低底线了吧?
“父皇明鉴。儿臣心忧五弟,先行告退。”这样迎合的场合,如何还能待的下去?鸾歌告礼后退,跟着那些抬着云衍回宫的宫人一道离开。
明王看着鸾歌无畏而又清冷的眸子,心头有着莫名的熟悉感,一个熟悉的人浮现在脑海,然而看着那十一二岁孩童的面容,不禁哑然失笑。那是那人的女儿,如何能够不相像?
只是再过相像,也早已物是人非。
有了那样一幕,晟昭帝再无议政之心,只得甩袖离去,而那议亲之事,又被推至第二日的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