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拿着那束花,拍着圆滚滚的肚子走了。走出一段路之后,我下意识的往后望了一眼。却发现,面摊那个位置,黑灯瞎火的,唯有那只幡还孤零零的在风中摇曳。
难道说,做完我这单生意就歇摊了?
真是个怪人。我摇摇头,往小超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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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出租屋,师兄已经在房里等着我,见我手捧着一束花,有点意外。我对他说起卖花小姑娘的事,师兄对靠山镇比较熟悉,说附近确实有些被拐卖或收养的小孩,受人指使卖花赚钱。镇上也出面管过几次,但屡禁不止。好在没有出现把小孩弄残乞讨的恶事,所以只要不越过那条线,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师兄还特别提醒我,咱现在情况不同,这些事别乱插手,免得引起麻烦。我说知道,看见了能帮就帮。他这才放心。
末了,我们说起这花,师兄从我手里把花接了过去,往昨晚的空酒瓶里盛了点水,把花插了进去,放在阴凉的角落。他一边做,还一边说:“这是这一片才有的野马兰,和一般的不同,喜阴凉,不能被光晒着……”
“什么,你说这是马兰花?”看着这红中带紫的花朵,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首童谣,脸色变得有些不好。师兄一滞,也醒悟了过来,有些尴尬的看着我。
“我还是扔掉吧。”
我摇摇头:“算了,不是同一个概念,没必要忌讳。”
我隐约记得,马兰花好像是五六月开花的,但,为什么这都八月了,这花还那么娇艳?随即想起师兄说,这是这片才有的野马兰,便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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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如之前一样。每天白天,我就宅在出租屋里,中午何大姐都会按时送来饭菜,等太阳下山后,才出外溜达。然后去面摊子吃碗牛肉面。
我这人有个癖好,喜欢吃的东西,就会一直吃。很明显,这家牛肉面,很合我的口味。每次吃面的时候,都会有不同的卖花小孩来叫卖,老头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撵人姿态。而我,也总是和他对着干,一股脑把花都买了。
有时候朵,有时候十来朵。几天下来,凑了好大一束野马兰,之前的酒瓶装不下了,还向何大姐借了个花瓶。偶尔洒点水,每天醒来,嗅着满屋子的花香,特别醒脑。
至于老头,每次嘴上都骂得厉害,但等我买了花,又二话不说端来一碗牛杂汤,并监督着我喝完。好像在跟我斗气一样,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滚!混账东西,少在老子这里骗人!”
我惊讶的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老人。他显得很愤怒,脸上的褶皱都揪成了一团,两眼圆瞪着,胡子随着嘴角颤动的肌肉,一下下抖动着。让人一看,就能联想到他心中有多大的怒火。
地上,那瓢热汤还在冒着热气,在两三步之外,一个挎着竹篮的小女孩,正怯生生的站在那里,一对大眼睛中,满是水光。那模样,怕是稍微一晃就要流出泪来。
身后,老头又吼了一句。吓得那小孩后退了一步,却又好像舍不得就这么离开,咬着嘴唇眼巴巴的看着我。我心中一软,朝她招了招手,她脸上一喜,小心的挪到我的身后。
“嗨,招惹她干嘛!”老头见我这么做,出声制止。
我摆摆手:“没事,一小孩子,能花多少。”
我说完,也不理老头,转身擦了擦小女孩脸上的泪痕,柔声道:“小妹妹别怕,爷爷在和你开玩笑呢。”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把手中的篮子举到我面前:“哥哥,买朵花吧。”
我看了一眼篮子,里面放着几朵花:“多少钱一朵。”
“一块钱一朵。”
我心想,一块钱一朵,也不贵嘛,便掏出钱包。这时候,老头在旁边插了一句:“你要可怜她,买一朵就够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反而把我的倔脾气激发出来了。你说你一老头子,欺负人小孩子干嘛。我回头瞪了他一眼,继续问小女孩:“小妹妹,你这花要是卖不完怎么办?”
小女孩支吾了一会儿,坦白道:“阿姨说,卖不完不能回家。”她说完,抬起头用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很期待的看着我。
要说大叔对小萝莉的免疫力几近于零呢,很明显,我就被她这一轮“眼神杀”给秒杀了。当下从包里掏出十块钱,递到了她面前。
“你的花我全买了,这样你就可以早点回家。”
“谢谢哥哥!”小女孩高兴的跳了起来,把篮子里的花扎好全给我。末了,还很认真的找钱,我说不用找,她却很倔强,一定要如数找钱给我。
看着她递来零钞时,那双脏兮兮的小手,我心中没来由的一疼,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样。想想其他家的小孩,都是同样的岁数,彼此的遭遇却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