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胜晁一愣,“你这臭小子,怎么忽然一下子看的这么透彻?”
花颜耸耸肩,翻了个大的白眼,心中暗道:小爷我自幼艰难的在野兽和凶残的马贼之间活了下来,你以为凭的是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若不能一眼看出,岂不是白痴?
在某人心中被映射成白痴二字的刘胜晁一拍脑袋,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喊到:“对呀,老子怎么没想到!”说罢眼巴巴的看着花颜。
花颜心中隐隐有不好的感觉。
果然,刘胜晁咳嗽一声,一本正经的道:“为师思来想去,决定让你去替为师向那小女娃道个歉”
花颜顿时愕然,无奈道:“师傅你脸不红吗?”
刘胜晁面子挂不住了,咆哮道:“让你去就去,为师这般人物,岂能落下这个面子!”
花颜心中有无数匹马奔腾而过。
最后,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拟定明日清晨花颜代刘胜晁去那庄园再访芊怡郡主。
刘胜晁揪着花颜随便进了家酒坊,要了俩壶上好的酒水。然后坐在桌边道:“对了,为师还没问过你的家乡在何处?”
花颜苦笑一声,道:“北疆吧。”
“北疆何其广,我怎知是哪里,臭小子快说,别婆婆妈妈的!”刘胜晁痛快的饮了口酒,没好气道。
花颜心中尘锁的记忆一下被打开,一段段的画面翻涌浮现在脑海中。中原最北方的边境,那一道如同沉睡的龙躯般蜿蜒数里的暗色城墙。似乎依旧沉默的守卫着那一方土地。花颜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城墙上留下的斑驳的岁月刻痕。然而回忆只是回忆。花颜干涩的笑了笑,也学着刘胜晁的样子仰头饮了口酒水,慢慢道:“在岷山脚下,有一个小城,裕城,我在那里长大。”
花颜还是没有说出口记忆中的名字,那个连临安那些大人物都忌讳如深的名字。
“裕城是一个连襄阳城的将军都记不住的小城,地势偏僻,几乎没有外人过往。然而裕城里的人都很好,王大爷,沈嫂,还有将军和陈三刘五他们”
回忆很长,长到变成了一个有些絮叨的无聊的故事。
又叫小二送来了好几壶好酒,刘胜晁一口口的喝着酒,沉默的听着花颜说出所有埋在心底的话。
“我是裕城年纪最小,却打杀马贼最多的小兵。他们很喜欢我,想尽办法给我弄来最好的东西,最有学识的书塾老师,精心打造的兵器,还有沈嫂隔三差五给我偷偷做的包子然而我要的不是这些,我要去寻找一个人,他们没有办法帮忙,只能沉默的看着我,然后给我收拾包囊,目送着我离开了裕城”
花颜低沉的缓慢的述说着,微微有些醉意。
“将军为了能让我谋个好差事,便送去了襄阳一封书信,禀报了我这些年的军功,可惜他不知道,我实在是不适合当个安分的小兵”
“哐当”一声,花颜推开几个空瓶子,瘫软趴倒在桌上。
刘胜晁怜惜的看着花颜,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自然看得出,花颜很想念裕城,但又不知为何,倔强的不肯回去看一眼。
刘胜晁哪里知道,花颜对着整个裕城的男女老少,所发下的那个“不出人头地,便不再回来”的誓言。
酒不醉人,而回忆醉人。
刘胜晁喝下最后一口酒,扔在桌子上几块碎银,将花颜扛在肩头,走出了酒坊。
“以后,这里也将是你的家。”
沉闷的风声蹿过大街小巷,提醒着人们,将要下雨了。
还未等姑娘们收起挂在门外的衣裳,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便飒然而至。
秋分时节,花叶靡然。
风沙如龙卷虎啸,暴戾刺骨。
一辆整洁干净的马车停在沙漠与荒土分界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