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箐过来时正好看见陈巍策马而去,心下一想猜到了个大概,进门坐下与寇红红说上三言两语,立即明白了整个来龙去脉,笑着说道:“贵主若行此事还须寻个良辰吉日。”
寇红红微微一笑,说道:“我自然不会操之过急。”
单箐知道她心中有成算就不再细问此事,转而说起自己来意:“赵幅的相关案牍已经反反覆覆查检多遍,有一首诗可做些文章。”
赵幅谋反虽然已经定案,但是朝中官员多半是不信的,因当日被朱雀门惨事弄得心有余悸,又兼得知赵幅在三司会审时招出口供。程序正义且死无对证,私底下再怎么暗流涌动,明面上也只能默认寇红红所言。
这种程度用来诬陷闵王是足够的,在朝野内外惹不起波澜,毕竟一个被寇红红捏在手心里的废帝毫无价值可言。
可到底是孤证不立,用此来攀扯宁王这个盘根错节的大树,就显然是属于捕风捉影、罗织构陷了。
舆论是一种独断专横的东西,只允许一个声音存在。小众的观点被分化打压,最后淹没在汪洋大海中,消失在历史长河里。有人对舆论不屑一顾,有人对之恐惧万分。寇红红则要做那个掌握它的人,而单箐就是她的切玉刀。
单箐行事向来慎密,为堵住悠悠之口她一定会捏造个完整的证据链,让之成为放之四海皆是有据可查的公论。至于单箐怎么做寇红红很少过问,但她必然是有所不决。
前堂人多口杂,不宜详谈,寇红红牵了她的手穿过游廊,来到间丹楹刻桷的阁楼,两人安坐于明厅。侍女安置好锦席绣垫,依次奉上茶果,躬身俯首退下。
寇红红懒散的用金钗拨乱心字纂香,待芳兰竟体才缓缓开口:“你们要怎么做文章?”
你们……她在来之前确实与李烈沟通过。
单箐垂下眼睑,思忖片刻后从腰间取下一个精美绝伦的竹筒坠饰,打开上面小巧的鎏金盖帽,从中拿出一卷写有蝇头小字的碧绢,双手呈给寇红红。
寇红红信手接过碧绢,展开一看,不由的笑了出来:“论心定罪,有些牵强附会了。”
碧绢上面写的是首简单的七言绝句,题为梦中偶得。文风称得上壮逸,遣词造句很有水准,却很难与谋逆联想到一起,只有些词语有谤讪朝政之嫌。
单箐胸有成竹的笑着说道:“太过直白便有些愚蠢,任谁表明心存反志都要晦涩些,如此牵强附会才讲得通。再者,此诗在赵幅的文墨里算是比较有名气的一首,不会被人质疑删改字句。”
她身子前倾,凑近寇红红,又低声说道:“若是李烈让闵王吐出了他与宁王的联系,此诗文意在虚虚实实之间,十分有利于我们解读这个联系。”
寇红红将碧绢放在香炉里烧尽,看着青烟袅袅,淡淡说道:“身处高位,可以犯罪,但绝不能犯错。幼薇素来措置有方,此番更应小心为上。”
言下之意确实同意此计了。
单箐长呼一口气,如释重负的说道:“无论宁王如何拥兵自重,面对此事他都要进京申辩。若他装疯卖傻,拒不进京,贵主正好赐金削藩,若他破釜沉舟,挥军南下,贵主正好戡平叛乱。计出万全,安有不成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