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无吟马上痛哭流涕自报家门:“师姐!大师姐!我是xx地xx区菱溪山丹峰第556代外门弟子第88号夏无吟啊!”
顾佩玖没理会她一长串带着地名门牌号的自报家门,直接伸手到夏无吟腰间,果然摸到了一块身份玉佩,夏无吟被红绸带裹着不能反抗,只能嘴上一边嗷嗷叫着非礼一边蠕动,远远看着像个可笑的毛毛虫,顾佩玖直接无视了她嘴里一堆听不懂的什么“性骚扰”什么“占便宜”什么“吃豆腐”之类乱七八糟的鬼话,验证了身份玉佩的真假后,冷声道:“自己的门户记得那么清楚,怎不记的丹峰山训?”
夏无吟一下就哑了,也不蠕动了,趴在那里像条被淹过的红色热带咸鱼。
顾佩玖面无表情:“要我跟你重复一遍?丹峰山训第88条,后山禁止丹峰任何弟子入内,违者逐出丹峰……”
夏无吟眼睛一亮,试图咸鱼翻身:“真的?!那么好?门规我懂,但其实我早就想问了,逐出丹峰后那我能不能去剑峰?”
顾佩玖:“……或抄门训三千遍,以儆效尤。”
也许是夏无吟脸上的失望之色太为明显,顾佩玖忍了忍,“丹峰有何不好?”
夏无吟有气无力的抬抬下巴,顾佩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因为一番争斗,夏无吟费尽心思的劳动成果……不,赃物——琉璃木此时正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的枯叶上,在月光下,五色流转,十分亮眼。
顾佩玖蹙眉,“琉璃木?”
“是的……”
夏无吟奄奄一息:“我其实是十分感谢丹峰对我的养育之恩……”
“丹峰的无数优点简直数不胜数……师门上下和和睦睦,基情四射……不,我是说兄友弟恭……”
“但是大师姐……有件事实在是令人痛恨万分又难以启齿……”
顾佩玖发现夏无吟非常能扯皮,“说重点。”
她刚刚赶过来救下摔落枝头的夏无吟后,后山的那股令人不安的魔气已经消失了,这也是她为什么能在这里悠哉听这小子扯皮的原因。
然后她听见这小子一本正经的开口了:“大师姐……丹峰外门弟子太穷了。”
顾佩玖:“……”
见顾佩玖面色微妙,夏无吟马上开始了她的血泪控诉:“大师姐!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啊!上后山违门训是我不对,求求您把我逐出丹峰……不,我是说,你看这琉璃木在凡间不过卖十两纹银,在修者也不过两块中品灵石,你看我每天三个铜板每天都在温饱线上挣扎,攒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出去喝一壶黄酒……”
顾佩玖:“……丹峰禁酒。”
夏无吟表情一收,正经无比:“我在外面喝的,不算。”
被发现在丹峰里喝酒可是要罚十个中品灵石的!
就凭丹峰外门弟子一天三个铜板,她得还吃不吃饭了?
顾佩玖:“你十二三岁,喝什么酒。”
夏无吟笑嘻嘻,“谁家弟子足风流,一醉解千愁啊!”
顾佩玖面无表情,“错了,不是这么背的。”
什么歪诗。
夏无吟咳了咳,“这诗是不是这么背的这不重要……大师姐您看,要从丹峰外门弟子变成记名弟子,就得在每月一次的门派考核上炼出辟谷丹……这辟谷丹的材料不就是琉璃木么!”
“掐指一算,入门三载,我接连挂科了六次……”
顾佩玖纠正她:“是两载。”
夏无吟厚着脸皮:“都一样,反正我倾家荡产了。”
顾佩玖忍不住道:“辟谷丹并非复杂丹法,也无需灵力加成,凡间药师偶尔都能配出相似的辟谷之物……”
……怎能连挂六次呢?
夏无吟仰天长叹,“此乃天赋异禀。”
顾佩玖:“……”
她情深意切,“师姐您看,我也许更适合剑峰这种侠肝义胆,劫富济贫,能仗剑走天涯的职业……”
顾佩玖看了一眼红绸底下露出一角的夜行衣。
夏无吟显然发现了自己师姐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她面不改色:“有时候侠盗在江湖上也是十分令人敬佩的。”
顾佩玖揪着红绸把她提起来,冷漠道,“可惜我们菱溪山并无盗峰。”
此为神圣无敌玛丽苏防盗章!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盗文退散!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是什么?
翘课打游戏被当场抓包?!
不,好像还要惨一点的样子……
两个人很近。
少女气质清冷出尘,将接到的酒杯放到桃木桌上。白瓷酒杯与桃木桌子相触的那一刹那,夏歌对上了少女淡漠的黑瞳。
只是眼下略有几分阴影。
小酒馆为了雅致,还在桌子上用青瓷小瓶,插了一枝含苞欲放的桃花。更是衬得那人如美玉,指若白葱。
“……大……大师姐,晚上好啊。”
夏歌有些心虚道,“几日不见,怎么感觉您清减了不少……”
顾佩玖没有理会她的日常招呼,放下酒杯便收了手,白袖红枫遮住了纤纤素手,只有一双黑瞳沉沉的望着她。
“为何不来?”
夏歌背上全是冷汗。
卧槽丹峰的大弟子不应该整天忙天忙地吗?!怎么有时间来抓一个无关紧要的外门逃课弟子?!
您是得有多闲啊!
窒息!
她打了个哈哈,试图装傻,“啊?来什么啊?”
顾佩玖不吃她这一套,目含杀气,冷眼一扫,周围好奇的,探寻的,古怪的目光顿时都讪讪收回,只是整个酒馆从她到来的瞬间便安静至极。
她声音轻缓,“溯溪。”
夏歌:“……”
顾佩玖声音淡淡,“夏无吟,我在溯溪等了你三个时辰。”
夏歌:“……?”
夏歌:“???!!!”
卧槽您等情郎呢!!三个时辰?!!一般一个时辰不来——不,等人的话半个时辰等不来不就应该撤了吗?!三个时辰是个什么玩意?!
“……那当真是太久了……哈哈,我是说,师姐不如坐下,我请您喝酒……陪陪罪?”夏歌苦不堪言,周围人的目光又悄悄看过来,只是这次却格外令人玩味了——
尼玛!!那都是什么看负心郎的眼神啊啊啊!!她这具皮囊才十三岁!!!
顾佩玖看着她,黑色的眼瞳宛若深石,没答应也没拒绝。
夏歌看了看这位超凡脱俗与酒馆格格不入一动不动的天降系,内心苦大仇深,她叹了口气,右手把桌上的白瓷酒杯朝对面的空空的座位推了推,“大师姐,这事情我确实得解释一下——您先坐下,说来话长,我们慢慢说?”
顾佩玖看这个翘课喝酒被当场抓包的少年。
他像所有的外门弟子一样穿了一身麻衣,黑色的长发被一条浅绿色的发带懒懒的在发尾束起,脸颊两侧垂下两缕散下的黑发,她出现之前,这小子一只腿翘在另一只腿上,右手掂着小酒,左手藏在袖子里,显得又慵懒又惬意。
她出现后,他吓得酒杯都掉了。替他接起来的时候,他的神情——有一点惊慌,又有一些说不出的世故,如今他侧着脸看她,黑色如猫的眼睛无奈却含着丝丝浅笑。
哪怕遇到很多不开心的事情,即使摆出苦涩的脸,这个孩子眼睛里,也总是有着笑的。
活的既世故老成,又漫不经心。
如此……
便听听他的解释罢。
不知为何,望着面无表情坐在自己对面的大师姐,夏歌忽然就有了这种奇怪的联想。
——清冷骄矜的枫叶,落在了手中。
“解释。”
顾佩玖声音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