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阿芜把碗端进厨房洗净手才回来,坐在病人身边:“换药。”
病人却动了动眉,似乎在踌躇:“换别人吧。”
阿芜手上动作停顿,看了他一眼,却听对方说道:“你劳累多日,该好好休息。前几日你托了照顾我的婆子等会应该还会来,我再等片刻。”
男人没听到阿芜回应,眼睛上的布倒是被拆了个干净,只觉药膏往眼眶上一抹,凉意过后又是辛辣,熟悉的毫无轻重可言的下手力道,病人自觉闭上嘴。
他本寡言少语,可阿芜与他相比竟也不遑多让。拆换纱布时,病人感受到熟悉的微弱光亮,伸手碰了碰阿芜的手背。面对救命恩人,病人的话稍多了些:“近些日我能看到光亮了。”
阿芜不怎稀奇:“就,就快好了。”
果如阿芜所言,没过几日,病人的眼疾也好了。回想当初他身上鲜血淋漓倒在院中,仿若须臾昨日。在阿芜看来,他应该很厉害,不知是做什么的,阿芜偶尔想过却没好奇心深究,能让她治病就行。
阿芜为病人拆下布条。对方眼皮微颤长睫扑闪,一双如墨的眼睛璀璨生光。他的眼睛简直是整张脸上最出彩的地方。
男人眨了眨眼,双眼初能视物,一盏烛光于他而言也十分刺眼,泪珠刚要沁下,阿芜的手忽得盖在了他的眼睛上方。
“忘,忘了。”
阿芜有些歉意。
过了好一会阿芜的手才慢慢移开,男人看到灯火下一个朦胧渐清晰美好至极的五官轮廓。他失语,失明的日子他被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屋子内,他时常想阿芜究竟长着一张什么样的脸。脑海中有千千万想象,都不及看她的那一眼。
他看了有好一会,随后自觉失态,垂下眼对阿芜道谢:“医眼之恩,此生必不敢忘记。若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定不辞辛劳。”
他不看阿芜,阿芜便发现他右眼的眼皮上有一颗小小的痣,和他黑曜色的眼睛一样特别。
至于他所说的话,阿芜听了应了,没放在心上。
当夜,男人踟蹰片刻,在离开前解下腰间一枚腰牌轻轻放在了他的枕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