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翌宸仰头看着她，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姑姑有事吗？”
“没事。”蓝诺一艰难的验了两口唾沫，似乎想要艳霞心中的苦涩，摇摇头，都过去了，她不应该旧是重提的。
更何况当年做错事情的，是自己。
“那姑姑回去吧，外面冷。”郝翌宸笑了笑露出一口的白牙，很可爱。
“翌宸可以叫我一声妈咪吗？”蓝诺一突然蹲下身子，一双眸子泛着水光，神色凄凉，带着几分恳求：“可以吗？就一声，也足够了……”
“姑姑？”郝翌宸似乎被吓了一跳，小眉头皱起，伸手附上她的额头：“姑姑你……”
“我没事，翌宸，叫一声好吗？就一声……”蓝诺一疯了一般的把小家伙抱进怀里，泪水疯狂的在那双平时泛着柔光的眸子中汹涌而出：“翌宸，快叫，就一声……”
“姑姑？”郝翌宸也吓坏了，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你是姑姑，你不是妈咪……”
“郝诺一。”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带着强大的威慑力。
蓝诺一的身子，不可控制得抖了一抖，抱着小家伙得手，始终不肯松开：“爸，对不起，我……”
“你该回去休息了。”郝老爷子淡淡的收回目光，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面：“算了，陪我走走吧。”
“爸……”蓝诺一不动。
郝老爷子周身的气势，更加冷了几分，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力，不怒而威：“没听到？”
声音虽然平淡，但，听者几乎感觉呼吸都困难。
“是。”蓝诺一恋恋不舍的松开小家伙，起身，一双眸子，始终落在小家伙身上。
“爷爷。”郝翌宸从未见过这样的老爷子，也有些被吓到了。
“你去吧。”老爷子声音依旧平静，略微收起了周身的冷冽气息：“最近住在那边吧。”
“嗯！”郝翌宸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重重的点点头。
“爷爷再见！”目光不经意间瞟到旁边的蓝诺一，皱了皱小鼻子，还是说了句：“姑姑再见。”
郝翌宸跑开了，蓝诺一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小心翼翼地走到老爷子身旁，伸手刚想要扶住老爷子，却被老爷子不着痕迹得躲开。
“爸，对不起。”蓝诺一低垂着头，微敛眼眸，看不出神色：“我，我只是忍不住……”
“忍不住？”老爷子悠悠地重复一句，拄着拐杖，朝前面走去：“当初你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
“是……”蓝诺一低着头，跟在老爷子身后，不敢抬头：“我错了，以后……”
“不会有以后了。”老爷子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目光冷冽：“你走吧。”
“爸？”蓝诺一猛地抬头，一张平时柔美的小脸上，布满了泪痕：“不要，我不要离开。”
她心里再清楚不过，如果离开，她将永远没有机会，再见到小家伙了。
“这样的事情以后永远不会再有了，爸，您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以后不会了，我只要看着他，看着他好，看着他平安长大，就足够了……”蓝诺一不顾地上的冰冷，穆的跪在地上，一双平时泛着柔美的眸子，此时水光朦胧，失去了原本的神采。
“他是别人的儿子，也只能是别人的儿子。”老爷子闭了闭眼睛，回过头去，不看地上跪着的人儿。
那件事，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坎，永远过不去的坎。
那是他觉得做得最错误的一件事情。
最终，整个家里乌烟瘴气。
但，怎么说，蓝诺一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说不心痛，是假的。
“我知道！”蓝诺一仍然跪在地上，重重的点点头：“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你回去休息吧。”老爷子最终还是没有狠下心来，悠悠地探出一口气，朝前面走去。
蓝诺一深深的看了一眼，老爷子离开的背影，深吸一口气，掩下眸中复杂的神色：“谢谢爸。”
这一切，都是她的报应，都是她应得的。
蓝诺一只能一遍一遍的这样告诉自己。
……
郝翌宸被送回家后，欢快的下了车，冲着冯蓬挥挥手：“冯爷爷再见。”
便转身跑进了楼梯间。
“妈咪！妈咪我回来了！”小家伙一进来，就站在客厅中央嚷嚷着：“妈咪，我……”
“闭嘴！”郝靖宇探出头来，警告一声：“你妈咪生病了，别一进来就嚷嚷。”
“额……”郝翌宸闷闷地应了一声，眼珠子一转，跑过去，推开党在门口的男人。
“妈咪！”郝翌宸扑过去。
“宝贝！”季嘉懿也很配合的，张开怀抱。
郝靖宇瞥一眼这边，瞪一眼小家伙，过去，拉着季嘉懿坐下。
郝翌宸窝在季嘉懿怀里问东问西，关怀备至。
撒娇卖萌一顿子，又抬起一张帅气的小脸，一双眸子中，闪着迷茫：“妈咪，为什么姑姑让我叫她妈咪呀？”
季嘉懿抚摸小家伙脊背的手一顿，表情僵硬，就连眼睛都忘了眨一下。
“为什么姑姑要哭呀？是有人欺负姑姑吗？”郝翌宸又挠了挠头，完全一副苦恼的样子
“你，你说什么？”半晌，季嘉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粉唇微张，一双波光流转得美眸，此时瞪得溜圆。
郝靖宇也回过神来，本来就幽深如黑潭的眸子，更加深不可测，眸中有寒光一闪而过。
“没事。”郝靖宇安抚性的拍了拍小家伙的后背：“你先出去玩吧，我跟你妈咪说会话。”
“额。”郝翌宸眨眨眼睛，看到郝靖宇的样子，还是乖乖的点点头，出去了。
“想不想听故事？”郝靖宇把季嘉懿拉过来，拥入怀中，叹了口气，黑眸落向不知名的远方。
季嘉懿动了动，轻轻地怡了抬头，看到的，只有他光洁干净的下巴。
又垂下头，掩住眸中的好奇，摇摇头。
他的神色，已经完全表明，他不想说的。
季嘉懿不想逼他，就像他说的，她会用很长很长时间，去慢慢地听他讲述。
虽然，她现在真的很好奇。
郝靖宇摇摇头，低头在她额角轻轻印下一吻：十一年前，哥哥结婚了，娶的人却是我一直喜欢的姐姐，姐姐不开新，她经常偷偷的哭，她说她不想嫁，我当时跑去质问父亲，父亲只说我不懂，而我从冯叔那里得知，姐姐其实不是郝家的女儿，是父亲救命恩人的女儿，当时，那人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他女儿嫁给父亲最重视的后代，父亲答应了，所以在姐姐二十岁那年，父亲给他们办了婚礼。”
“大哥一直都知道，大哥其实是喜欢姐姐的，但是姐姐一直把大哥当成哥哥，姐姐说，在她看来，这时乱伦，她死也不从，后来，有一次大哥应酬回来喝醉了，第二天，姐姐哭着要寻死，再后来，姐姐就怀孕了。”
“再后来，后来，翌宸刚出生不久，车间发生了事故，大哥为了指挥安排其他人出去，不幸的葬身火海……”郝靖宇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后来，家里乱成一团，爸一时情绪不稳，患上了脑中风，姐姐离家出走了，一走就是三年，后来偷偷去过大哥的坟上，被爸带回了家，索性当初二人结婚，没有公开，爸也就一直对外说姐姐是他的女儿，而翌宸也就成了我的儿子，对外说是我一个朋友的儿子，朋友去世，我收养的……”
季嘉懿听闻有些目瞪口呆，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是这样一个关系。
郝靖宇悠悠的再次叹出一口气，从远方收回目光：“从那以后，我恨上了姐姐，虽然他后来依旧对我很好，但，我始终觉得，是她抛弃了翌宸，大哥如果哪天不是因为她说想吃那边的蛋糕，也不会去那边，也不会顺路去了车间，就不会……”
季嘉懿摇摇头，敛去眸中的神色，轻轻的抱住他：“都过去了，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以后，还有很长的路，我们不应该一直活在痛苦里的，翌宸现在很幸福，他有爸爸，有爷爷，有姑姑，他很幸福，至于，大哥……或许，一切都是天注定吧，一切都是顺应天意，都有它发生的道理。”
她不信天注定，但，她此刻只能如此来安慰他。
孽缘啊！
孽缘啊！
季嘉懿一遍遍地在心里感叹，为蓝诺一可惜，也为郝家大哥可惜。
如果不是当初那一个要求，如果不是老爷子当初那一句承诺，或许，二人都可以找到属于他们的幸福吧？
或许，结果就不会是这样了吧？
季嘉懿感叹归感叹，但，一切已成事实，这，大概就是命吧。
“嗯。”郝靖宇轻轻的点点头，把下巴，放在她的肩头：“这么久了，不知她为何有突然……”
“或许……”季嘉懿叹了口气，或许，此事韩与自己有关吧？
“或许她是看到翌宸喊别人妈咪，心里不舒服吧？”
其实想想，这也可以理解。
……
季嘉懿好了，才被放下去工作。
郝靖宇点头同意她回去工作时，季嘉懿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直呼：“啊啊啊！终于可以活得像个人了！”
郝靖宇满脸黑线，难道自己好生伺候着她，都让她过上了非人一般的生活？
“多喝水。”郝靖宇把自己变成了管家婆，动作优雅的给她围上围巾，才肯放她离开。
本来就是楼下，季嘉懿真心觉得没这个必要，不过，还是乖乖的任他摆弄。
季嘉懿低头瞥一眼快成了球一般的自己，硬生生地打了一个寒战：“妈蛋！郝靖宇！你当老娘是粽子呢！”
郝靖宇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能不能活得像个淑女？”
“不能！”季嘉懿炸毛：“你才知道老娘就是一糙汉子啊！晚了！概不退货！”
郝靖宇头疼不已，一直知道她不淑女，但，听她爆粗口，而且爆得这么粗俗还是少见的。
不过，他也只是淡淡的勾起一抹宠溺，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多了，不会退货。”
“哼！”季嘉懿也不过是发发牢骚，还真没有脱下来的意思，毕竟外面冷，她不是不知道。
管它什么好看不好看，形象不形象的呢，暖和就好了！
季嘉懿下去，郝靖宇还特意排了一个小尾巴跟着。
季嘉懿瞥一眼跟着她的郝翌宸，无奈望天：“跟着我很无聊的，自己在上面看电视好吗？”
郝翌宸眯着眼睛一笑，回答的干脆利落：“不会，我可以帮妈咪干活的。”
季嘉懿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
郝翌宸又抢先一步开口：“我不要工资！妈咪的就是我的！”
季嘉懿无奈。
有个儿子口才太好，她也很无奈。
郝翌宸但是说到做到，在季嘉懿工作时他一直很安静，不吵不闹，在季嘉懿看书时，他也会趴在旁边，安安静静的，只有在季嘉懿没事时，他会缠着季嘉懿说些他觉得有意思的事情。
她好了，郝靖宇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投入工作了，每天都是踩着点上班，踩着点儿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