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同出了府衙,谢蘅送谢定南上轿。
谢定南看了一眼她的腿,清了清嗓子,貌若无事地随便问道:“站了大半晌,腿没事罢?”
谢蘅愣了一下,随即扬起明媚的笑意,“这才多久,哪里会有甚么事?”
谢定南神色古怪,嘴巴嗫喏了几下,似乎还想唠叨谢蘅,但也没再继续说,随即挥了挥手:“行,滚罢。”
你看这人,临走前还得骂上一句,甚么毛病?
谢蘅轻松一口气,目送着谢定南的官轿远去。
她展开折扇,拐入巷口深处,回青正玉立在翠冠镶珠的轿子旁,四个轿夫坐在墙根儿下休息。
回青见谢蘅回来,忙迎上去,扶住她的臂弯,下巴往前方努了努:“二姑娘,许少卿来了。”
谢蘅遥遥望过去,果然见巷子另一端也停着个红泥小官轿。
许世隽半边身子靠在墙上,耷拉着脑袋,光挨训斥不说,还时不时遭打。
敢这般对许公子又打又骂的人,除了他爹许守恭,再没有别人了。
谢蘅见他挨了几下狠打,知他心里委屈,遂上前走了过去想替他说几句求情的话。
许守恭声音淳厚威严,气势如牛,喝道:“但凡你知一点洁身自好的道理,怎会沾惹上这样的麻烦?为何那人偏偏污蔑到你头上?为何跪在堂前的人不是张雪砚张大公子?”
说张雪砚是京师同辈的噩梦当真不错,也难怪许世隽要在张府门前放鞭炮,本就是积怨甚深的。
许世隽侧着身,余光注意到谢蘅走过来,心里头一时难过极了。
回家怎么打都成,可他不想在谢蘅面前挨打,嫌丢人。
这方又听许守恭提起张雪砚,心里憋屈终于憋出火来,气汹汹地反驳道:“我知道爹恨我不成器,平日要打要骂,都是疼我,望我能有出息。可这次我甚么都没做错,帮我的唯有谢蘅一个,从头到尾我都没打过许家的名号,也没麻烦过家里的任何人。这不清清白白地出来了么?!我、我做错甚么,要你这样大动肝火,只恨不能打死我!?”
许守恭打骂许世隽,他通常乖乖挨训,认错态度良好,从未反驳过半句。
这回许世隽是真觉得委屈,从小到大,除了经常遭他爹训斥以外,自己向来是顺风顺水,无人敢招惹轻贬,这是头一次冤得说不出来,岂能不屈!岂能不恨!
他眼睛通红,梗着脖子对抗许守恭。
“你……你……!”
许守恭又心疼又愤恨,临了恨铁不成钢地大叹一声。
谢蘅走上前来,拉着许世隽退后两步,按住他的脖子一同给许守恭鞠躬。
“许伯父,世隽这回是真受了委屈,连府尹大人都认定他是清白的。人言可畏四字,伯父最是清楚明白,外人一张嘴说污蔑谁就污蔑谁,若咱们甚么都当了真,人还能活么?”
许世隽活泥鳅似的乱扭,坚决不肯再低头。
谢蘅瞪了他一眼,他才老实下来,恹恹地附和了一声:“爹,我再也不敢了。”
许守恭哼了一声,负手半晌没应声。谢蘅按着许世隽也没起身。
许守恭到底念着这还有个谢家姑娘在,不再继续刁难,口吻放平缓了许多,道:“不过你宁愿上公堂也不接受私了,到底还有点儿我们老许家的骨气。都起来罢。”
“谢谢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