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钻石厅的房门,房间里烟雾缭绕。大圆桌上已备好了冷菜。旁边的麻将桌上四个人正在推牌九。除了黄金光,其他三个分别是盛立、方大洪和李泉宝。秦晓君在一旁观战。黄金光一见我们进来就起身抓起自己面前的钱说:“结束吧,开饭了。”看样子是有了点盈利。坐在他下手方的盛立双手捂着牌九不肯放,“急个,让我最后再来推一庄,”说着就开始洗牌。大家拧不过,只好说:“只给一把机会,倒了不准再加,”盛立一口答应,当即放了一千元庄底,信心满满地码牌,结果拿了个四七一,被黄金光拿了副天杠,一把就端了锅底。盛立气的将牌九砸了一地。大家就一边笑他赌品差,一边纷纷入席。月月很自然地就坐在了我的旁边。静静将另外两个姑娘分别安排给了方大洪和李泉宝。盛立就老拿眼斜睨月月,阴阳怪气地对我说:“好的货色都让你小子抢了先。”静静赶忙说:“这几个都是我们组最好的姑娘,陈总的要求太苛刻,这几个都做不到,晚上另外再给你安排。大家就哄堂大笑起来。
原来盛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生出了个十分变态的癖好,就是他带女人出去开房,必须要亲手剥人家衣服。而且还要用剪刀剪人家内裤。他的包里常年备有专用小剪刀。
盛立已有好几年没跟我们多往来,我们过去只知道他好色,并不知道他的这个癖好。去年他刚回归到我们圈子里来的时候,那次差点就出了事。当时也是在隔壁唱歌,后来给他安排了小姐陪她去宾馆,结果把人家吓得大喊大叫,夺门而逃,差点把警察招来。还好宾馆就在金光酒楼的后面,那老板和黄金光也熟,才没把事情闹大。后来再遇到这种事,必要事先谈好,并且加倍给钱,才会有胆儿大的,要钱不要命的小姐敢接他这活儿。
大家正笑着,姜峰进了门,“妈的老黄,你这生意也太好了,转悠半天也停不下,还是停在了马路上,贴了罚单你给报销。”他一边埋怨着,一边径直走到静静旁边,在特意为他留的空位上坐了下来。“你怕个,你表姐夫在交警队当头儿,打个电话不都解决了,”黄金光说话时眼睛并不看姜峰,而是冲站在门口随时待命的服务员招手,“白酒先开三瓶,再开两瓶红酒,”然后又对大家说:“女人喝红酒,男人喝白酒,这几瓶是基本任务,完成之后,大家随意再加。”大家都说:“能喝完这些就不错了,哪还能再加。”
上来的白酒叫“蜀留香”,市面上并不多见,我们平常都喝这个牌子,大家一致评价这个酒价廉物美,性价比很高高,黄金光也是极力推崇。据他说这个酒厂的老板也是无为人,而且还和他颇有些交情。
秦晓君不喝白酒,和女人们一样,也倒了杯红酒。剩下的六个男人就将三瓶白酒分了。黄金光像以往一样,首先发表开场演说。只见他站起身来,举着酒杯,表情严肃,语气铿锵地发言:“各位兄弟姐妹,我们都来自天南地北,五湖四海,今天我们有机会能聚在一起,就是天赐的缘分。我们有幸生长在太平盛世,沐浴改革的春风,享受着改革的果实,乘坐着幸福的列车。请大家一起举杯,祝愿我们伟大的祖国越来越繁荣昌盛,愿我们的好日子永远长久!”说完大家就一起碰杯同饮。
黄金光的这段开场发言,我们不知听了多少遍,耳朵都结了茧,自是习以为常。女人们却纷纷拍手称赞,恭维着说:“黄总真有水平,说的太好了!”接下来大家就开始相互敬酒、夹菜,海阔天空、漫无边际地神聊起来。
我们都知道黄金光是个特别有演讲欲的人,总喜欢在人前发言。但文化水平一般,经常滥用词语,驴唇不对马嘴,引得听众们暗自发笑,他自己却乐此不疲。我们私下里将他的这个爱好归咎于他上学时的经历。认为他小时候总是站在讲台上,却又不让他说话,而他却在内心里将自己幻想成老师,或发言者,久而久之,就滋生了他的演讲。他也特别享受被很多人举头聆听的感觉。
满满一桌菜上来不久,盛立就急不可耐了,不停地催促大家快点,早点结束饭局,好去“美人岛”快活。姜峰对他破口大骂:“就你他妈的猴急!”
姜峰是我们当中最早发起来的,十多年前我们都还在打工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装修小老板了,而且还有了自己的车。虽然只是大众2000,但在当时还是很稀罕的。后来也一直干的不错。但是他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爱赌博。从我小时候认识他开始,他就痴迷于此。过去他赌的不大,基本是在他自己可控的范围之内。然而这几年情况有了变化,他在工程上接不到大的项目,没什么发展不说,好像还在澳门输了不少钱。倒是盛立这两年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据说是巴结上了某个部队领导,接了不少挖土方的活儿,短短四五年就发了。不但在徐家汇闹市区买了套房子,还把座驾换成了奔驰s500。
盛立瘦小枯干且尖嘴猴腮,脸黑得像锅底,一脸猥琐相,从小我们都看不起他。但他老是从家里偷东西出来巴结我们,我们才勉强带他一起玩。到了上海之后,他一直跟着姜峰,是名副其实的小跟班。但这几年我们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起来。不但人前人后都称他为“盛总,”就连他那见不得人的特殊癖好,我们也尽量迎合着。只有姜峰总不给他面子,经常让他下不来台。姜峰的这一做法在我们看来,多少有些嫉妒的成分。
大家只剩下杯中酒了,黄金光就说:“既然盛总这么急,时间也不早了,就换个地方吧。”大家都附和着。他又望着满桌子的菜,摇着头说:“其他的菜不吃没关系,但这象鼻蚌刺身和鱼翅捞饭可别浪费了,”说着就亲手给大家分。等大家吃完之后,他还不忘招呼大家一起站了起来,碰了最后一杯做个总结。
我们在一楼吧台碰到了秦晓君,他已经先行结好了账等我们下来。晓君暂时管理着我们的活动经费。我们的经费主要来源于每天赌桌上的抽头。比如打麻将,自摸一副抽一百;斗地主成功一把抽一百;假如推牌九的话,做一次红庄交五百或一千。以前我们只是打麻将或斗地主,自从去年盛立回归了组织,再加上有时还会有其他的朋友隔三差五的前来,因此大多数时间都是推牌九。我们平均每天都能抽到一万元左右,这些钱除了买香烟和付餐费,余下的统统都花在了旁边的那两家ktv——美人岛和国色天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我们每天重复做着相同的事情,几乎每一个今天都是把昨天复制粘贴过来的,基本没有变化,但是我们乐此不疲。为了寻找快乐,为了心中的和人前的风光,没有人真正去在意这如同流水般的花销。而我总是在醉生梦死之后,趁着短暂的清醒,偶尔还会想起年少时梦想,如今早已支离破碎。想着混混沌沌的现在和漫无目的的将来,就会感到无尽的空虚,还有一丝莫名的哀愁和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