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明白吗?!既是乘势而起,璋儿乘的势是上升的势,而你守着一堆将要塌掉的金字塔,又怎么能长久?!你本身再有能耐,也是会被拖垮的……”路遥道:“而璋儿的势与你相反。”
路俊林道:“而我却没有能力改革内政,壮大自身,所以才输的,对吗?!”
“病到膏肓,再怎么改革,用处也不大,北廷正是如此……”路遥道:“……你对帝位还有执念吗?!”
“只是略不甘心,”路俊林道。
“你一出生,就是为掌握权力而活着,可惜,你生不逢时,若是江山在路显荣手中时,也许还来得及救,但他德不配位,跟着北廷腐政一并垮下去了……”路遥道:“这一切,都压在你的肩上,你一个人怎么挑得起来,挑起几代人共同毁去的根基?!”
路俊林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吗?!不是我不够有能耐……”
心中的执念,慢慢的消散了一些。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路遥道,“你对北廷尽了最后的责任。”
路俊林依旧眼睛有些红,道:“史书会怎么写我?!”
“只要问心无愧,何必问史书怎么写?”路遥道。
“问心无愧,”路俊林心中的执念彻底的消散了。
他闭上眼睛,又看向路遥,道:“就算我尽了力,依旧还是不及你所做的,你为晋阳,为百姓,为天下所做的,论德,论行,论才,我都不及你。可是输给你,我真的服气。若是当初将你强留在洛阳,只会毁了你,你再有能耐,洛阳也不可能会有晋阳这样的生机。那里,没有适合你的土壤……”
“路遥,我现在明白,为何当初你拼命的要回晋阳了……”路俊林道:“虽然我很不喜欢冯璋,可是我得承认,他真的,很信任你。”
若非信任,哪一个人能让她这样在晋阳折腾,她所折腾出来的一切,都让这个时代的人匪夷所思。也只有在晋阳,她才能这么做,若是在洛阳,无论什么出格行为,还未成形,就已经被口水淹没了,而与人打口水仗,能磨去她所有的热情,变得平庸。
这晋阳是不同的,的确是不同的……
路俊林醒来的时候,天早黑尽了,他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帐顶。
疲惫涌上来,令他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
可是外面却不是他以为的静寂无声如死宅,而是响起了熟悉的哈哈笑声,伴随着路遥的说话声,以及王公公的讨饶声。
“笨,这么简单的五子棋,你也下不赢,眼神不好了吧?!”路遥笑道。
“老奴眼神不好,下错了,再改下,”王公公道:“公主且饶我一回。”
“不行不行,这可是作弊,不行的啊。”路遥失笑道。
路俊林腾的一下子就清醒了,连鞋也没穿,一跃而起,呼吸加重往外狂奔去了。
路遥的声音渐渐清晰了,笑着道:“倚老卖老啊,还真改棋啊?!”
“公主只当老奴是老不修吧,且让我一棋……”王公公笑呵呵的道。
路遥道:“喏,要让也只让这一回,再不准了啊……”
王公公与几个宫人整个身体都放松了,紧绷的精神状态也放松了下来。
有路遥在,再难熬的处境,也是松了一口气下来。
路俊林走到外面,却是突然止了步,想要上前,却不怎么敢了,他隔着雕壁,透着壁栏,看着她,目光痴痴的。是她……
路遥一面下,一面笑道:“你也跟了两任君王了,在洛阳还好吗?!”
“都好,都好,陛下待老奴极好,信任老奴,重用老奴,从不打骂老奴,”王公公叹道。
“跟路显荣相比呢?!”路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