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道:“晋阳是不可能与他们谈判的,晋阳的威信不可能由着他们来拿捏。”
“正是这个道理,这些人晋阳自然不可能放过的,倘若放过了,便是失信于天下人,若不公,天下人自然有所不满,”孟秦道,“但是他们也不会长久下去,他们见我们一直不和谈,只会越来越焦虑,一焦虑就出分歧,到那时,只要稍递出一点橄榄枝,还怕他们不凑过来,届时,可一网打尽!”
“使诈?!”阿金道。
“兵不厌诈,将军。”孟秦劝道:“这是最快,也是最省力的办法,还请将军千万不要心软与犹豫。”
阿金道:“只是如此使诈,未免也使晋阳之军失信于人。”
“等拿下了江南,南廷全部属于晋阳,晋阳便有半壁江山,这样子的计谋中的诈计,又算得了什么?!”孟秦道:“天下人不同情他们被诈,只会说他们活该。”
“此计终非正道。”阿金道。
孟秦叹了一口气,道:“将军知道么?江南遭过灾,百姓流离失所,而这群人,与当地的官绅勾结,抬商粮价,侵占土地,无恶不作,他们是没有直接杀人,可是他们抬高了粮价,饿死了多少人,将军又知道吗?!”
阿金道:“你是……江南人?!”
“我母亲是江南人,”孟秦道:“幼时曾在此游学,对这里的情况一清二楚。这些事情发生后,江南逃去晋阳活下来的人,只有百分之一,其余人,要么卖儿卖女,要么易子而食,可是到最后,该死的还是死了……”
阿金一时之间觉得自己是个伪善的罪人,他不知所措的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未亲眼所见,便不知人间炼狱是何等的恐怖,南廷比起北廷,其实更腐败,更混乱,将军是北廷人,再乱时,也不至于如此,可是南廷这种情况已经许多年了。”孟秦道。
阿金一路从金陵打到江南,所过之处,皆是势如破竹,原以为会一直很顺,但没料到,偏偏到最后关头,遭遇到誓死的抵抗。
“是这些徽商浙商苏商抱团练兵,用大量财力支持起义军,因为晋阳的进攻,反倒将他们的心给集中了起来,”孟秦道:“这些商人怕失去他们在江南特有的土皇帝般的利益,所以开始疯狂的支持起义军,献粮,献钱,献兵,只想要守住江南一隅,誓不归附晋阳城。”
“区区商人之力,竟然如此严重?!”阿金诧异道。
“将军有所不知,江南向来京城天高皇帝远,加上鱼米之乡的优势,这些大商人集结成团,垄断土地和商业,虽为商,其势力却渗透进各个阶层,包括士族,说是土皇帝一点也不为过,传说过他们家中的钱财,可以搭一座又一座的金山,富可敌国,不比国库穷,”孟秦道。
“难怪……”阿金道:“难怪不乐意将手上的一切交出来,死也要扛到底了!”
“不错。”孟秦心情也极为沉重,道:“若想定下江南,并无后患,非大诛杀不可为!”
“大诛杀!”阿金喃喃着,心终究是向着百姓的,可是他的心也是软的,道:“……那得要杀多少人?!”
“几万人吧,这些商人代代联姻,家族势力盘根错节,要杀,就得诛连,现在他们抵抗如此激烈,只得先杀后审,只怕审也要审个几年,才能真正的审得清了,在这儿,可不完全只有土地的问题,”孟秦道:“推陈才能出新,杀去旧有势力,方真正能够统一江南,否则,只怕他们就算被打趴下了,以后也会卷土重来,治理太难,他们可以改头换面,重新再掌控整个江南……”
阿金脸色有点沉,坐不住,站起来到帐中开始踱着步。
“若要强攻,必死伤无数,”阿金喃喃道。
“他们想要谈判,但是这内部岂能答应,一旦妥协,以后光土地这一顶,他们就会阳奉阴违,左右糊弄,德政难以实施,这江南依旧是他们的地盘,他们便是这片土地上的毒瘤,”孟秦道:“正是为了天下百姓大计,才恳请将军狠下心来,敢问将军,可愿为城主担下这大诛杀的罪名?!”
阿金一凛,道:“……自然愿意。”
“纵使以后史书说你罪行罄竹难书,也愿意?!”孟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