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的雨声透进来,又被关在了门外。
太子笑着进来,走到了榻边,王公公忙伏了下来道:“参见殿下!”
太子笑了笑,道:“大监起来吧,这一路劳苦你,祭天累着了,如今父皇这病不知何时能好,你要好好照顾,药要按时喂,饭食要尽心。待父皇殡天,你便跟着孤吧,孤身边缺一个厉害的人。”
王公公顿时大喜,道:“多谢殿下,老奴一定尽心服侍陛下,忠心服侍太子殿下!”
路显荣的胸口一直在起伏着。
“孤有几句心里话要与父皇说,你先出去吧……”太子道。
“是……”王公公忙忙的应了,带上门出去。外面的雨很大,大到能掩盖里面所有的声音。
“父皇,你看看,你至死,身边也没有一个可信之人,疑心换来疑心,这就是下场……”太子笑叹着道:“父皇这一生,着实可悲,没有丰功伟业,以后史书上留下的只是一段篡位的历史罢了……”
他见路显荣气的厉害,淡淡的道:“父皇非要带走路遥,若非如此,她也不会逃离了京城,也不至于让孤找她如此的难了。这一切,都怨父皇呢,父皇无容人之量,放走了一个最重要的筹码。知道她有多重要吗?!父皇,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从怀中掏出一卷黄色的旨绢,是专门用来写圣旨的,拿了桌案上的笔就开始写字,道:“这个天下,有儿子替你看着,坐着,父皇可以放心了,儿子一定做的比你好。”
他慢条斯理的将旨意写好了,等墨迹干了,拎到了路显荣面前。
路显荣的眼睛一瞬间瞪的极大,似乎不敢置信。
“父皇不敢相信?!”太子笑了,道:“自小苦练书法,双手皆可,左手与父皇的笔迹无二。就是为着这么一天,从我出生起,我便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父亲了,我不能将一切全指望在你真的传位于我身上,所以,无可厚非,父皇还是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所以父皇不用写也没关系,我会与大臣们说,父皇早就写好了传旨诏书,他们会信的,因为父皇只有儿子一个儿子啊……”
“唔,再盖上玺印,就完美了。”太子此时似乎变了一个人。从容的过份。
她的儿子马上要成为皇帝,自己也要成为太后,丈夫也回到了身边,安静的,乖乖的呆在自己身边了,她好像马上就能成为人生赢家。她还有什么可求的。
林皇后心满意足的走了,太阳也渐渐的落山了,显德殿似乎变得与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一切都是诡异的平静下来,透着不可思议。
可是以王公公的直觉,总觉得透着万分的不祥。他却说不清楚,到底哪里不祥。
仿佛心底里被一股巨大的不安给攫住了心神。
果然如同他的预料,正当小太监将药碗端了过来递与他,他正准备进殿时,看到了太子的四爪龙靴。
他脸色一变,躬着身跪了下来,手一直在抖。他以为太子想要路显荣死,要下毒了。
然而,太子却是十分温润的笑了笑,将药碗端了起来,道:“药煎的不错,只是可惜了这么大的功夫……”
说罢竟是当着他的面,倒进了盆栽之中。
王公公呆住了,太子将碗往托盘中一丢,笑着道:“往后怕是要劳烦大监吃两份饭食了……”
说罢竟是施施然,贵气十足的走了。
王公公一个人跪在原地,久久不能起来,浑身发凉,连骨头里都冒着寒气。
这一招,可比下毒更狠,不给治就算了,这是要生生饿死陛下呀……
王公公眼中有些酸,可他连哭也不能,他的手很酸,一直在抖,抖的碗都能掉下来,他更不敢进殿面对路显荣了……
他的徒弟见他很久不出来,小心的进来瞧了,道:“药,陛下喝了么?!”
“喝了……”王公公木然的道:“陛下现在中风,怕是吃不了什么,一碗粥就可以,吩咐下去吧。”